“无妨,”何退面色从容,淡淡摆手,“吾等且先观望便是。”
“西南的情况,可不像小皇帝想的那样简单。”
“以为派个能打的将领过去就有用?哼!未免太小瞧老夫了!”
“咱们就在这梁都城内静观其变便是。”
“等到西南的败报传来,小皇帝自然会乖乖地来恳求老夫!”
说罢,他捋了捋自己的白须,显出一股高深莫测的气质。
张铨见何退这般自信,便也不再多问。
直接拱手告辞,准备去对别的事情做个安排。
临走前,何退又开口吩咐道:
“对了!”
“那个叫王圆的,记得给他上点眼药!”
“平日里装装死也懒得搭理他,今天竟然还敢掺和到本相的事情里?”
“让这无名小卒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
当夜,王圆府上。
一如往常的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断。
良姬美妾环绕一身,佳宴美酒供奉不停。
但王圆却一点没看在眼里。
他颇有些神思不属。
虽然往日也并不亵玩,只是用这些女人做伪装。
但今天的王圆,则是心思完全不在家里。
他还在想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
他窝在家里自污名声,装出一副颓废不堪造就的样子。
本是为了逃避何丞相一系的打压。
韬光养晦,以待天时。
等何日这奸相被废,再展露自己雄才大略。
结果…奸相还在位,那位新登基不久的陛下,就注意到自己了?
自己的机会,这么突兀地就来了?
这恍然如梦的发展,让王圆不敢轻信。
“陛下究竟是如何注意到我的呢……?”
“是我府上有陛下的眼线?”
他左右望了望自己的这些姬妾们。
不知道是里面的谁,又是什么时候,成为了陛下的人。
靠在王圆肩上的一位美姬发现了他的神色异常,媚笑着问道:
“将军,今日为何闷闷不乐?”
“良宵苦短,总是这么苦着一张脸怎么行?”
“来,妾身喂你……”
说着,她纤纤细手抓起桌上的酒壶。
将那五十两一壶的琼浆玉露倒入嘴中,再凑到王圆脸颊前,想要亲上去。
王圆眉头一皱,有些不愿。
但想到自己还在韬光养晦,便只好也把嘴巴凑了上去。
可才凑到一半,王圆神色骤变,猛地把头撇开。
美姬还在疑惑。
便有“咻——!”的破风声响起。
一支羽箭破空射入,从美姬脑袋旁掠过。
割断那如瀑青丝,擦伤王圆的脸,死死钉在墙壁上。
“啊啊啊啊!!!”
“有刺客!!!”
突兀的袭击,将府上的良姬美妾们吓了一跳。
她们纷纷惊叫起来,乱作一团,想要寻找地方躲藏。
王圆同样被这袭击惊到。
但他没有躲藏,反而推开身旁姬妾。
快步跑到了屋外,想要找到那发动袭击的刺客。
可此时的屋外,寂静无声。
只有明月与清风,撒入院内,带来寂寥。
刺客并未恋战,早已不见了踪影。
看着这一幕,王圆眉头紧皱,似是想到了什么。
他擦擦脸上流下的血痕,重新走回了屋里,找到那支钉在墙上的羽箭。
果不其然,在箭尾处发现一张信纸。
摘下一看,上书:
“此去西南,不败便死!”
“望将军好自为之!”
这明显的威胁话语,让王圆面色瞬间涨红。
“贼子好胆!!!”
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威胁他这个即将出征的将军!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
王圆怒不可遏。
拔出插在墙上的箭支,猛地撇断!
在屋内踱步许久,没能想出个结果。
略一思忖,王圆小心翼翼地将这张信纸叠好,收入怀中。
随后,也不顾屋内的慌乱景象。
快步来到后宅,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出了门。
在荒僻小道七拐八绕许久后,王圆敲响了一座府邸的偏僻小门。
轻声道:“前左千牛卫统领王圆求见大人。”
很快,便有小厮悄悄开门探头出来。
他辨认了一下王圆的面容后,才恭敬请道:
“将军快快请进,大人已等候您多时了。”
王圆意外:“大人早知末将要来?”
“正是,”小厮笑道,“大人知晓将军胸中疑窦丛生,必来问询。”
“特命奴婢于此等候。”
听到那位大人似乎早有准备,王圆便松了口气,道:
“既然如此,还请先生速速带我拜见大人。”
在小厮的带领下。
很快,王圆便见到了这座府邸的主人。
其人身着朱紫长袍,正气威严。
正是朝堂上与何退争论不休的刑部尚书于正岩。
听到脚步,于正岩转头笑道:
“小满啊,我可是等你许久了,你怎的此时才来?”
小满是王圆的字。
于正岩如此称呼,足见两人关系亲近。
面对于正岩的问题,王圆苦笑拱手道:
“大人恕罪。”
“今日之事,恍然如梦,末将一时有些茫然,在家思索陛下深意。”
于正岩哈哈大笑:“那如何又想起来我这里了?”
“因为此物。”
王圆将怀里小心折好的信纸掏出,递给于正岩。
“末将在家里沉思时,突有刺客射箭进来,上面就挂着这样一张信纸。”
他瞧着于正岩,问道:“大人可知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威胁出征将领必须打败仗?”
“还能是何人?”于正岩只是随便瞟了眼,就冷笑答道,“也只有何退那个一手遮天奸贼,才敢做这种事了!”
“何相?!”王圆一惊。
“他就算惯于排除异己,好歹也是一朝丞相。”
“如何能做这种置家国江山于不顾之事?!”
对于王圆的惊异,于正岩不以为意,道:
“那你可是小瞧他了!”
“何退这奸贼,胆大包天,有什么不敢做的?”
“你可知,在你之前,平西将军这个位置,何退本来是要给谁的?”
“给谁?”
“他儿子何玄光!那个赋闲在家的镇军将军!”
“其虎狼之心,已是人尽皆知了!”
王圆本就聪慧。
被于正岩这般提醒,他便也明白其中关窍,随即悚然:
“那奸相是要造反?!”
于正岩点了点头,肯定了王圆的猜测。
王圆大怒:“他怎么敢?!!”
“先帝对其无比信重,以其为托孤之臣,那奸贼就这般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