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清没有放松，仍是紧盯着他。
见逃不过去，洪澈才无奈开口道：
“前些日子，陛下不是新封了两位贵妃吗？”
“其美艳不可方物，令陛下宠爱有加。”
“相应的，形貌丑……臃肿的何贵妃自然就被冷落了。”
“今天我在邻近清华殿的御膳房当值的时候，偶然听到几个宫女谈起此事。”
“说何贵妃整天在清华殿内怒骂另外两位贵妃和陛下是贱人，还表示一定要杀了那两位貌美的贵妃。”
听到此处，洪清激动地低声叫道：“就是这个！”
“陛下一定是让我盯好那位何贵妃！”
“阻止她在宫内的破坏行动，必要时甚至可以…”
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做了个隐蔽的抹脖子的手势。
“你疯了？！”洪澈被吓了一跳。
连忙将胞弟的手臂扯下。
紧张地推开值房门，探头四望，见周围无人，才松了口气。
转头对兄长怒道：“何贵妃再怎么样，也是丞相孙女，陛下怎么可能杀她？！”
“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哼！”洪清对自己的想法很有信心，“正是因为她是丞相孙女，陛下才一定要处理她！”
“前些日的朝会，陛下已与何退那奸相撕破脸，两边正是要斗起来。”
“这个时候，陛下怎么可能允许宫内还有何退的人存在？”
“嫌自己命大吗？！”
这番话，条理明晰，逻辑清楚。
洪澈被说得张口结舌，很想反驳，却也找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换个方向劝道：“就算真是这样，陛下手下那么多可用之人，又何必要你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太监来做？”
对于兄长的愚钝，洪清颇有些无奈。
摇头叹道：“就是因为能用的人多，才更是我们的机会啊！”
“陛下没有选择别人，特意选择了我这无名小卒。”
“还是以暗示的方式。”
“一是想看看我的能力，值不值得培养。”
“二就是想让那何贵妃死得无声无息，无迹可寻。”
“我们只要将这件事做得漂亮些，满足了陛下的需求，难道还愁没有出头机会吗？”
“但……”洪澈还是有些犹豫，道，“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危险？”
“何退这般权势滔天，后宫之中究竟有多少他的人，怕是陛下自己也不知道。”
“我们这般一头撞上去，稍有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啊！”
“不如此危险，如何能体现我的能力？！”洪清已下定决心。
直言道：“兄长你若是怕了，此事便由小弟一人来办。”
“小弟若是成了，自然连带着兄长鸡犬升天。”
“小弟若是不成，还有兄长为后备，可积蓄实力，另择时机报仇。”
“如何？此番安排，足够万无一失了吧？”
洪清本以为这番计划，足以安抚优柔寡断的兄长。
却没料到，脸上骤然挨了一拳：
“你说什么疯话呢？！”
洪澈怒气冲冲地看着洪清，道：
“你这臭小子就是这么看待兄长的吗？！”
“我可是你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哥，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你去送死？！”
他脸上满是恼火，一边来回踱步，一边指着洪清骂道：
“我有说过不愿去吗？！”
“只是提醒你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你就来这套？！”
“是进了陛下眼睛，就瞧不上我这个不起眼的兄长了？！”
“哪里哪里，”洪澈这般暴怒，洪清却是笑了起来，“小弟可是真心实意地为兄长安慰考虑。”
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洪澈冷哼一声，坐回了桌前，道：
“先想想，该如何行事吧！”
“兄长你放心！”洪清嬉笑道，“小弟我早已胸有成竹！”
……
翌日，清华殿。
何贵妃唤来自己最得力的大宫女琉璃，递给她一个纸包，吩咐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几天之内，一定要把这包药，倒在那两个贱人的饭食里。”
琉璃愣愣地接过纸包，问道：“娘娘，这…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何贵妃冷笑，“当然是能要那两个贱人性命的东西！”
她这番话，吓得琉璃“啊！”地尖叫一声。
手里纸包差点直接洒落在地。
“娘娘…娘娘不可啊！”
“奴…奴婢要是做下这等事，陛下一定会砍了奴婢的！”
“嗯？！”
何贵妃猛地扭动肥厚的脖颈，转过头来，冷眼看她：
“你怕那下贱负心汉，就不怕我？！”
“我告诉你！”
“去做了，我还可以央求祖父出手，保你一命。”
“若是不去？哼！”何贵妃神情骤然变得狰狞，“我现在就将你杖杀在殿内！”
她这疯魔的模样，配上那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
让琉璃心惊胆战，不敢多言。
只能颤巍巍地将事情应下，慌忙地出了清华殿，朝御膳房走去。
到了门口，琉璃擦擦充盈欲滴的泪水，压抑住慌乱的心绪，走了进去。
见到御厨正干得热火朝天，便问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回女官，”一边有人开口道，“杨贵妃身体有些不适，陛下吩咐做些羹汤药膳送去，补补身子。”
听到这个目标中的称呼，琉璃心头猛地一跳，顿生一计。
强作平静地吩咐道：“既然是补身子的药膳，便多做一份吧，一会儿我拿到清华殿去。”
御膳房另一头，今日照常当值的洪澈，将两人沟通的尽数看在眼里。
他认出了琉璃这个清华殿的大宫女。
自然而然的，洪澈想起了昨夜弟弟所言：
“从《后宫诸事拾遗》来看，宫中变故少见刀兵，多以下毒而生。”
“何贵妃若欲对两位娘娘动手，必然也只能选择下毒。”
“兄长你在御膳房当值，一定要小心盯好进入御膳房的每一个人。”
“尤其是明显与清华殿有关之人！”
于是，他不再专心干活。
假装偷懒耍滑，实则偷偷盯着宫女琉璃的一举一动。
好一会儿，羹汤出锅。
御厨盛出两份，装进食盒。
一份递给琉璃，一份递给旁边打杂的小太监，吩咐其送往昭阳殿。
琉璃眼珠子一转，主动开口道：
“何必让他多跑一趟？”
“横竖我要路过昭阳殿，便一起送过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