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一番不屑言辞说完后,便不再理会孙宗。
倒是一边的陆绍似乎颇为心善。
想法也与齐雨相同。
故而好心与孙宗解释道:
“齐老贼所言确实有理。”
“如今南梁哪能像曹老狗说的那样强大?”
“要我说,当初玄甲军南下之所以全军覆灭,全是骆云旗那土匪头子的错。”
“身为一军主将,奉命出征。”
“不好好领兵出战,反而带着人去八方城吃霸王餐!”
“吃了霸王餐还不够,还被梁人轻易抓到破绽。”
“给军资粮草里下了药,自己还一点都没有察觉。”
“孙大人你自己说说,这像话吗?”
“能干出来这种事的家伙,真能说是人吗?”
“派这种人南下伐梁,不大败而归就有鬼了。”
“就是啊!”
顾梦松也从暴怒中平复过来,附和道:
“区区一山贼头子,却被陛下强行拔擢为将军。”
“他能当吗?他没那个实力你知道吧?”
“这种人都能与本尚书同殿为官,老夫只能说,陛下怕是老糊涂了。”
听得出来。
他不满骆云旗很久了。
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是张口就来。
但这也确实是事实。
南下伐梁那次大败,无论如何骆云旗都是最主要的战犯。
孙宗也说不得什么。
但…
“通西城呢?”
他再次发问道:“那可是梁军实打实的战绩。”
“无论方式与否,梁人总归是拿下了我大魏西部最为坚固的城池。”
“这总足以说明梁人的实力了吧?”
“通西城?”
齐雨听得更不屑了。
嗤笑一声:“那原因还不简单?”
“镇守通西城的城守,名为钟朝。”
“就是河东钟氏那个钟,听说过没?”
“当初陛下举大旗清君侧靖难时,他们是第一个被曹行说动投效的。”
“早就是曹行的自己人了!”
“自己人犯了大错,曹行当然要想办法找补。”
“当时战报十分清晰,他不能将责任推给别的人,又不能说自己人太蠢太没用。”
“自然要把梁人说得强大无比,难以抵挡。”
“这都是小把戏了,孙尚书难道没玩过?”
很显然。
齐雨对大魏的现状有着自己的见解。
即使曹行和皇帝陛下一再强调梁人已成心腹大患,齐雨还是不以为意。
只当梁人仍是可随意拿捏的小喽啰。
他的行事重心仍放在朝堂上。
相比梁人,曹行这越来越猖狂的狗东西才是他真正的眼中钉!
对面孙宗听他说话说得噎住。
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边上另外几人都觉得挺有道理。
齐齐开口问道:“齐老贼你具体打算怎么做?”
齐雨左右探头望了下。
对几人招手道:“且附耳过来,听老夫细细说来。”
……
北魏更东北的位置。
句国王宫。
当年句国得以驱逐异族,还于旧都,乃是受了北魏大恩的。
为表臣服心意。
当时的句人国王李三石修建王宫时,特意派人去洛京观摩刻画了洛京的皇宫。
然后才在句国都城汉都进行了复刻。
复刻过程中,所有用料,形制,都用的较低一级的品质。
同时还去掉了最能彰显尊贵身份的大殿,以表示自己永无悖逆之心。
如此一来,既能将王宫修得富丽堂皇,又不至于担心在某处过于僭越,引来北魏皇帝的不满。
俨然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的。
只可惜,这些小心思,他的后人们并未学到。
时光流逝,辗转多年,汉都的王宫多有修缮。
建筑多了许多,也少了许多。
整个国家不复当年那样顺从,从上到下,都多了自己的小心思。
如此变化的结果就是。
王宫内的主人,这段时间换了个新的。
“将军大人,日当正午,该用膳了。”
本该是新任国王的李怀仁并没能睡在寝宫。
反而谦卑地站在寝殿门口,毕恭毕敬地朝里面的人喊话。
他的心思似乎很矛盾。
怕叫不醒,又怕叫得太大声,惊扰了里面的人。
两相为难之下,只能夹着声音,像个太监一样。
喊话声落下,里面没有反应。
李怀仁有些急。
只能再多喊了几声。
“将军?”
“将军大人?”
一连喊了四五声。
里面才响起了一个略显粗犷的声音。
“行了!别喊了!”
“老子醒了!”
随着这声喊话,里面响起了皮肤摩擦绒被的窸窣声。
隐约间,李怀仁还听到了一声女人熟悉的嘤咛。
听得这个声音,他眼睛微微张大。
想起了里面那位将军昨晚的要求。
心头顿时有些绞痛,仿佛在滴血。
那可是他的王妃啊!
如今却不得不陪侍别的男人!
何等耻辱!
李怀仁很想舍弃一切,冲进去跟这人拼了。
但…也只是想想了。
他没有那个勇气。
眼下形势比人强,他想要保住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位置。
只能依靠里面的那个家伙。
心念电转间。
寝宫的门推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全身着甲的老将军。
其虽须发皆白,却不显老态。
即使劳累了一晚上,面容上也不见什么憔悴,反而看起来精神矍铄。
毫无意外的,此人正是公孙庶。
前些天攻破汉都,处死老句国王之后。
公孙庶为了稳固局势,扶持了李怀仁这家伙当名义上的新王。
同时也将手下大军派了一部分出去,用以绞杀句国之内的叛兵余孽。
而他自己呢。
则是理所当然地住进了句国王宫,纵情欢乐。
现在被李怀仁打断,当然心里很是不爽。
“这一大早的,你来干什么?”
李怀仁谄笑着答道:“是…是您昨晚特意嘱托的,说早些喊您起来用早膳。”
公孙庶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老子昨晚说过这种话?”
“是的。”
李怀仁脸上谄笑依旧。
语气也很坚定。
因为他清晰地记得。
公孙庶昨晚确实说过让他早上来叫起床。
要不然,他哪里有胆子来撩拨这狠人的虎须?
公孙庶对一些不重要的事向来不甚在意。
仔细瞧了李怀仁一眼。
见其面色不变,便整了整身上的铠甲,随意答道:
“行吧。”
“那你前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