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郡。
李林甫的状况比马谡想象中要好得多。
他很清楚自己不擅兵事。
故而将城头防守的指挥,完全交给了统领陈朗。
自己只在后方协调物资兵员,保证城头兵士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他所擅长的。
所以从来不会出差错。
城上城下配合无间,将那魏军打得灰头土脸。
当然,这其中不止有他们出力。
那些倭人归化而来的新梁人也出了不少力。
作用最大的,当然要属那位李林甫亲自赐名的田飞了。
这家伙也不知是为了保住自己身份的高贵。
还是为了向大梁表明忠诚。
行事十分狠辣。
每次城头兵士不够,下来征募。
有哪家哪户不愿意,他都第一个冲过去帮忙动手。
轻则打骂,重则拷打。
定然让那家人乖乖地到军营报到。
不仅如此。
他还主动地带着同样投入大梁怀抱的新梁人巡守值夜。
只求断绝一丝一毫内部叛乱的可能。
俨然一副要帮助再生父母李大人将每一件事都办好的样子。
因为这些人的帮忙。
李林甫要操心的事情更少,防守工作也更加轻松了。
而对面魏军的主将公孙庶呢?
他确实久经沙场,经验丰富。
但没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军械武器的代差,让他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好不容易在岛上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那轰鸣的火炮,却让魏军兵士们毫无前进的欲望。
城墙前方大片空地,一点可以遮掩的地方都没有。
每次他们进军攻城前,都要白白损失掉大批人手。
而自己这边的投石机,因为目标过大,还没摸到攻击范围内,便被梁人的火炮轰得“粉身碎骨”了。
就算他不计损失,以人命铺路,好不容易顶着损失伤亡摸到墙根了。
梁人精心炼制的“金汁玉液”又铺头淋下。
兵士当即惨嚎到底,再起不能。
到了这里,公孙庶每次安排的进攻便已被摧毁得七七八八。
难得的几次攻上城头,也因为人数太少,被梁人很快打退。
并不能建功。
长此以往下去。
兵力更少的梁人那边没急。
他这边反而更急了。
原因也很简单。
他还没感受到来自后方的梁人水师的打击。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次要作战目标一开始就失败了。
梁人并不看重这岛国。
甚至可以说未曾将其放在心上。
面对他的攻袭,一点不慌,反而执意在攻击大魏海疆。
具体到哪一步他还不清楚。
但略一估算便能想到,梁人的战船现在说不定已经在长河上肆意驰骋了。
而自己呢?
却还在这里蹉跎着。
甚至连战线都没往前推进哪怕一分!
每每想到这一点。
公孙庶胸口就气闷得很。
然后当即下令再次强攻城墙。
紧接着,继续失败。
“淦他娘的!”
“这该死的梁人,究竟是哪里搞来的那些东西?!”
又一次攻城失败后。
公孙庶气得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要不是那些古怪玩意儿,他早就拿下这不堪一击的破城了!
正气头上。
张大洪又拿着一卷明黄的金帛,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将军!洛京来旨了!您快看看吧!”
公孙庶不耐烦地接过来一看。
便愣住了。
旨意上的内容比他猜测更甚。
梁人不仅已经突入长河。
甚至还到洛京城下放肆地逛了一圈!
如此事实,更显得他这征东的将军毫无用处!
皇帝陛下在旨意中虽然对他无甚批评。
却在最后命令道:
“梁人对于岛国荒土不甚在意。”
“将军手下兵力宝贵,久留无益,当尽早撤退,另做他用。”
这话比直愣愣的喝骂更让他难受。
看着看着,他面色便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一巴掌将面前的桌案拍得断裂开来。
“该死的梁人!”
“欺人太甚!”
这一声巨响。
让张大洪也吓了一跳。
他知晓最近将军有些烦闷。
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明明是撤退的好旨意啊?
怎会这样呢?
他想不通。
静等着将军发泄完了。
张大洪才小心地问道:
“将…将军…该如何答复洛京那边?”
公孙庶沉默许久。
才摆手道:“先不急着回信。”
“这岛国并不像陛下想象中那样无用。”
“至少,攻下城后,我等能缴获到梁人的火炮,不是吗?”
他将圣旨卷起,面色狠厉道:“本将军要做最后一次总攻,势必将梁人拿下!”
“传令下去!”
“点兵出击!”
主将下令。
正休憩的兵士很快便聚集起来。
这里面大部分仍是他从大魏带来的本部兵士。
但句人的仆从军也不少。
因为离句国那边很近。
仆从军随时都能补充。
所以他手下的兵力其实还相当充足。
所以,点兵之时看上去人山人海,气势磅礴。
只可惜。
这雄猛的气势,对攻城无甚帮助。
一直到太阳落山,出现大量伤亡。
他们也仅仅只是勉强摸上城墙,然后便被梁人赶下来。
仍是无法突破防线。
眼见夜幕降临,视野渐暗。
公孙庶叹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自己最后的尝试也已失败。
下令道:“鸣金收兵吧。”
他虽然心中郁气难发。
却也还有着理智。
知晓再这样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起不到什么作用。
既如此。
便退兵吧。
遵圣旨回大魏去。
可想是这么想。
这晚上公孙庶躺在军帐里,仍是辗转难眠。
正烦躁间。
突然有兵士来报:
“将军!”
“帐外有倭人鬼鬼祟祟求见。”
“说是有紧要军情来报!”
“可要见他们?”
公孙庶听得眉头猛皱:“军情?”
“一个倭人,能有什么军情?”
“直接砍了扔出去喂狗吧!”
兵士点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公孙庶却突然再次开口道:
“等等!”
兵士疑惑转身。
却见公孙庶面露思索。
眼中隐约有寒光闪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且将那人带进来!”
这话让兵士有些摸不着头脑。
怎么命令还带反复的?
他挠了挠头。
想不明白。
只能遵令照办。
转头去将那倭人带了进来。
为了防备这家伙居心叵测。
兵士还特意将其捆得死死的。
故而见到公孙庶时,他一下没站稳,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公孙庶没在意这些。
只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
“你有何军情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