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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们都绑起来,然后带到校场集合,如果绳子不够,那就从居民家里里撕床单,撕衣服,别伤害他们。”王玉下达指示,底下的人立刻去办,五个人看着,五个人进去搜刮绳子布料之类的东西,倒也还算有条不紊。

王玉则是离开这里,先去和老墨会合,期间让娜拉住了他,想要问他些问题,比如这是什么情况,有这么厉害的内应?完全可以不用打了好吧,但是她的诉求被王玉忽略了,直到她站在王玉面前,挡住他的去路,王玉很不耐,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我有问题要问你。”

“等会行不行,我现在有别的事情。”王玉绕道要往前走,但是让娜就是堵着他不放,他往左,她就往右,他要往右,她就往左,逼得他受不了了,不得不正视她,道:“说吧,你有什么问题,我尽量言简意赅的为你解答。”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找帮手,帮手很给力。”

让娜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她道:“你没有诚意,为什么这样敷衍我?”

王玉气急败坏,特么你挡着我的路了我还能有好话?而且说的是事实,你自己不信,我有什么办法?“你到底想怎样,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一路上集结大军是为了寻找能人异士,我又不是能人异士,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做到的,你问地什么时候下雨,地能知道么?你就是问天,天也不晓得,让开。”

“我要见她,那个所谓的能人异士。”让娜很倔,继续挡着王玉,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年方二八的少女罢了,好奇未解之谜,是很正常的。

“行行行,跟我来,她见不见你她自己说了算,懂么,人家要是不愿意见你,那你别去招惹。”王玉叹了口气,感觉最近的人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他带着让娜来到舞台,歌唱依旧没有结束,毕竟人都还没绑完,要是这中途脱节了,那就避免不了一场大战了,虽然己方人数占优而且把他们全部控制住了,但是万一有人有什么后手呢?万一有人突然想以死明志呢?不得不防呀,所以只能委屈玛丽继续唱,直到可以停歇为止。

“搞定一半了,咱们今晚便可以进军,对了,那边那个不用绑,自己人。”王玉见到了在后台坐着的老墨,还有正在被士兵们捆绑的,呼呼大睡的肯基,他招呼了一声,于是那几个人又把他放到地上,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王玉觉得这些人不会体谅人,地板上多凉啊,好歹放桌子椅子上啊,不过他也不会体谅人,随他去吧。

“嗯,看到了,真能成功么?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

“也算是好事吧,不管有什么,接着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心,虽然敌暗我明,但是我们也至少占据了部分主动权,没那么被动的。”

“好,这件事也该做个了结了,拖了太长时间,我怕现实出点变故。”

王玉和墨渊聊了聊接下来的大方向,这批兵卒,能收编最好,不能就算了,放任他们在这座城里也不行,万一给他们来一下狠的,腹背受敌,前有大军,敌军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里应外合,而自己则成了瓮中之鳖,那不用玩了,可以投了,关键头目可以逃脱,比如他和墨渊,带上肯基和玛丽也没问题,但是兵没了,这可怎么打,还能怎么打?打不了一点,所以接下来只要控制住此地军队,然后让他们随意生灭就好了,完成这件事,便可大举前进。

这期间让娜一直在等待玛丽空下来,但是哪有那么简单呢?三万人不少,虽然十五万人一同作业更快,但那也是要时间的,不过半个时辰也该够了,不够也不行,玛丽撑不住了,本来她就只能唱一个时辰半,而且一场演唱会后原本至少该休息一周时间来养护嗓子,这次是为了老墨,豁出去了,超常发挥,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

偌大的城,今日并不安分,到处都有嘶嘶啦啦的声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无论是充当被绑的俘虏,还是身为俘虏的看守,又或是寻找粗布麻绳的士兵,或者歌唱者,或者等待者,或者两个闲聊着的和一个睡觉的。

“好了么,半个个时辰过去了,也该差不了吧,绑几个人不至于这么长时间吧。”王玉觉得聊得差不多了,他站了起来,走向校场,果然,哥斯鸠得的士兵和具有反抗之力的民众们已经被绑好,排成一排,准备听候他的发落。

“好了啊,你们该派个人去叫我的,不过无所谓了,底下的人听着,这座城已经被我们攻克,原本我们可以杀了你们一了百了。”

果然,听到王玉这么说,底下有人变了脸色,但依旧沉默,默不作声。

“知道为什么没有杀了你们么?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善后工作实在太难做了,你们死后,妻儿老小该由谁来照顾?你们身边这些站着的士兵,自身也是自顾不暇,否则生活在平安世道,谁又愿意成为反贼,去当一个乱臣贼子呢?造成这种场面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你们的国王太过无道导致的,我们虽然不是朋友,但更不应该是敌人,我们有一个共同点目标,那就是推翻暴政,建立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这才是我们应该拥有的生活,明白么?”

底下很多人的神色开始动摇,尤其是普通民众的脸上最为明显,他们可以说是最无辜的一批人,大势裹挟下,只能随波逐流,先受伤的永远是他们,正如山坡羊潼关怀古所言一般,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世上没有王朝不会被更替,更没有什么建筑能够永远保留,而百姓生活在这世道,永远只能受苦,这就是现实,让人无奈,却又感到悲催的现实。

“我们会在这里停留一个晚上的时间,今日亥时我们便会出发,你们可以给出你们的答复,如果同意,就随我们一同出征,征讨昏君,如果还是坚持,我也能理解,为人臣最重要的便是忠义,你们有自己的坚守,我理解,我也不会杀你们,但是得委屈你们一阵子,为了防止你们妨碍我们,我们会把你们绑住,至少半天内无法解开自己的束缚,也会收走所有利器,硬物,还有马匹,不过你们放心,如果得以凯旋,这些物资会尽数还予你们。”

“我,我要加入你们!”这时已经有民众开始陆续回应王玉的号召,并且越来越多。

“我。”

“还有我!”

“我也反了!老子去他的,不受这鸟气!”

“嗯,好,左右,快给他们松绑,然后送他们回家和家人小聚一番,今夜我们就要出发,迟则生变,胜败在此一举。”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招降,更多的人也开始转变了自己的立场,当洪水开始决堤,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引信,就能顺利引爆这颗藏在军心中的炸弹,王玉知道,是时候加点料了。

“不知你们还在坚守什么,你们的帝国早已放弃你们了,如果他真的有心,至少会派一个人来知会你们一声,我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可是实际上呢,他们不过把你们当成可有可无的弃子罢了,既然他不仁,你们又何必继续忠义下去呢?”

“你在欺骗我们吧?”有士兵颤抖着开口,不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为帝国效力一辈子,结果到头来只是只可有可无的丧家犬么,这些士兵们的脸上,写满了沧桑和颓然,失败者的悲悼,曾经的他们意气风发,知道为何人而战,那是他们的骄傲,可是当他们的国王有一天不再战斗,而是蜗居在他的城堡里不再见人,他们也没有任何怨言,只是默默的为他守护边境,而今他居然抛弃了他们?那个曾经骁勇善战的国王,如今只是个背信弃义之人?这些士兵们迷茫了,这样的人,真的应该为他坚守么。

“我想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情。”王玉看着这些失神的,陷入了巨大打击的士兵们,他淡淡的开口:“你觉得你们是为谁而战的?嗯?国王?土地?国家?江山社稷?你们都弄错了真正应该被保护的对象,那是,人民。”

“人民?”这些士兵左右互相看了看,事实上,他们心中根本没有这种概念,被宣传的一直是,君权神授,土地,人民,不过是国王的私有物罢了,他们的一切都是那个高高在上之人给予的,生杀予夺,都归他所有,是被洗脑太深了。

“欸。”王玉叹口气,看来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啊,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以来就是不可更易的真理,无论当权者是什么人也好,总有一天他是会死的,或者被别人代替,变更的,江山亦非一成不变,岂不闻沧海桑田,世代变迁,再者说,如果国力弱小了,自己的国土也被他国攻打,然后失去,所以社稷亦非一成不变,然则人民,虽有寿数,但繁衍生息,子子孙孙无穷无尽也,我死之后复有我子我孙,岂不是做到了世代不移。

“你们的国王不知民,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他违逆大势,行逆天之举,平静的湖面自然开始搅动漩涡,无风不起浪,否则为何天下起义者良多,一倡百和,云集景从?归根结底,是他失了民心,家国情怀,有家才有国,人们聚在一起,便成了家,家庭举在一起,便成了国,你们为何人而战,现在还是不能得到答案么?如若失去了人,便是失去了家,失去了家,安能有国?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好好思量吧。”场面十分寂静,直到底下的看守开始鼓掌,然后这声音越来越响烈,就如同一阵潮水,将这些被绑住的无根之萍推向了岸,只需简单的迈过那道坎便能上岸,海中多惊扰,何不就此回头?

王玉在等,等他们心理防线彻底溃败,这是一场无声的博弈,如果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不过些许战力罢了,这些人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成了不过是些许意外之喜。

“降了吧。”那是昔日同胞的声音。

“降了吧。”那是此地民众的声音。

“降了吧。”那是家人亲朋的声音。

“降了吧。”那是内心深处的声音。

“……我,降……”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无异于深水炸弹,因为率降之人,居然是此地军营营长,他沉默不语,却带给士兵难以想象的感觉,营长居然第一个背叛!

“降了!我等降了……”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口,营长都降了自己还死磕干嘛呢,给自己找不自在也不是这么找的。

“嗯,好,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给他们松绑吧。”王玉吩咐道,于是这些花了大功夫被绑起来的兵卒子,又被放了,“有家人在此地的便回去聚聚,没有的也无妨,和大军待在一起,等候命令。”

这些人又分散开,该回家小聚的回家小聚,该整编入队的整编入队,与此同时,玛丽那边空下来了,让娜终于等到她的时间,但是她现在也不是很想和陌生人聊天,刚刚元气大伤了呢,这会儿正要找老墨卿卿我我恢复一下动力,哪有心思和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黄毛丫头说话,但是本着来者是客,而且又比较有礼貌的情况下,毕竟等了半个时辰呢,她决定先牺牲一会儿自己的宝贵时间,抽空回答一下让娜的问题。

“那么,好吧,这位小姑娘,你想问什么?”玛丽问道,顺便望着远处,老墨就站在那里。

“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太惊人了。”

“这是我的天赋,姑娘,这种东西是没有办法回答的,就好比你一定也有些过人之处,这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好了,我可以走了么?”

其实让娜真正想说的是,既然可以做到这样,拥有这样的天赋,为什么不用这份能力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能惠及更多人的事情,她想要开口,但是最后却忍住了,对啊,为什么呢,凭什么呢,其实是她一路走来遇到的变态太多了,王玉老墨他们就算了,还算中规中矩吧,可是那次大破地狱之门,重创地狱恶魔的时候,她知道,那种场面绝不是王玉和老墨那两个人能做到的,但是出手的人却和那两个人脱不了关系,她当时没弄懂,不代表事后回忆还想不通,现在又遇见了玛丽这么一个逆天,她的心态着实有些失衡了。

让娜自六岁学剑以来,被她的老师称为百年难遇的天才,别人需要学三天的,她一天就能学完,速度足足是别人的三倍,更兼得名师辅导,有一套独特的训练模式,实际上她的老师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被誉为法兰西的玫瑰,她在这个国家,可是一流的剑士,她悉心教导让娜八年,几乎就是相当于让让娜满打满算的修行了十九年的剑术,这可是相当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练剑,普通人修行,我们就按练兵的说法来,早上七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六点,一天练九个小时,也就是说,她修行这八年的剑术含金量,相当于普通人五十年半的修炼成果,她的起点,已经是普通人的一生了,然后放任她自己去游历这个国度,去磨砺自己,顺便用手中的剑,去扞卫和平。

实际上这朵法兰西的玫瑰,也是十字军团的人,这是后来为什么让娜会得知这面旗子的原因,毕竟她从小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现在她的世界观有些崩塌,她虽然从不以天才自居,但事实上她确实是个天才,天才都是自傲的,而现在她傲不起来了,就是之前没经历过打击,然后一下子受不了太大太多的冲击,有些怀疑人生,事实上如果她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道理,或许她会好受点,最令她不解的其实不是这些人的能力,而是这些人明明有这样的能力,却不用它们来守护人民,保卫和平,她有些失魂落魄。

不过这抵挡不了玛丽前进的脚步,她屁颠儿屁颠儿的朝着老墨那边去了,老墨一看到她,头都是大的,但是因为王玉之前的计划,不得不答应她一些要求,她说这不是惩罚老墨对她的忽视,而是自己付出劳动而应该得到的酬劳还有补偿,倒也不过分,逛逛街,划划船,骑骑马,都是些小事,老墨当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实际上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后他有些后悔,他怕的不是这些事情,他怕的是玛丽这个人,但既然答应过的承诺,就应该做到,他站直了身体,毅然决然的向她说的地方逐步走过去,王玉还是第一次见到老墨这个样子,跟奔赴刑场似的,他乐了,这样也挺好,有个人能治治他,也不错。

然后他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发凉,什么玩意,有鬼来了么?王玉没有回头,而是看向了水面,倒影显露出来人是谁,居然是魂不守舍的让娜,现在的她,模样真的很吓人,两眼无光,双目无神,再加上水面的倒影不是很清晰,脸上像是蒙了一层灰,感觉像是心有冤屈之人横死,有无尽怨言想要诉说却被无常勾了魂,不得开口,不得超生,她这样的情况,有一个说法叫失魂落魄,受到太大打击,就是有可能会变成这样的,觉得自己人生的信仰和骄傲,被别人耀眼的战绩打破了、摧残了,一时间生无可恋,觉得自己活得太残废,所作所为毫无意义,就会变成这样,王玉一看她这样子可不敢随意招惹她,最好是当作没没看见,还好他刚刚没回头,什么动静也没发出,也只是简单拿余光扫视了一下水面,他不信她眼睛这么尖,这种小细节都能发现。

王玉悄悄迈开步子,准备溜走,就像是顺应潮流那样,看着左右的士兵们,他也该指示下一步行动了,对,就是这样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怕什么来什么,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还好那是有温度的,否则他必须怀疑这手的主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你们为什么不愿意拜入我的麾下。”让娜发问了,“我既给予了相应的礼节,也给了你们尊重,可是你们为什么都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那样的?王玉不知道该说啥,此时此刻让娜绝对已经神志不清了,不过王玉还是打算把之前说过的再说一遍,这可能是个关键时刻吧,路人角色要觉醒了,“这和你的礼节尊重没有任何关系,我和老墨不会加入你们那所谓的十字军团是因为我们不是同类人,更重要的是,我们不是同胞,在我们华夏大地上有句古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一开始的目的就都不是一致的,试问你怎么能招揽到我们呢?”其实这里还有个很关键的点他没说出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用在这里不合适,但是意思到那里就行了,王玉和老墨,不是不能为人臣,只是不能事于异类,这是原则问题,也是教育环境导致的,不收服他们就算不错了,俯首称臣?想都别想。

“我们曾经的大团长,斯卡兰黛尔阁下,也是凭借她的人格魅力招揽到无数贤才,为何到我这里居然越发没落,不要提将它建设的更好,就是能保住它残余的火苗,都是十分困难的,难道我让娜,真的就和大团长天差地别?”

“她能招纳到贤才,固然和她本身的能力脱不开干系,但是,也是因为她招揽的人是和她一样的人,能为一个目标而奋斗的人,他们可以称之为同志,但是你我不同,我们根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岂不闻强扭的瓜不甜?就连解渴也是奢望,生瓜蛋子能行么?”

“你们要怎么才能改变自己的志向?”

“有志者事竟成!我等又怎会随意变更自己的理想!此生矢志不渝!”

让娜看着王玉的背影,他离开了,却像一轮浩日,在她心中留下了震撼的光影,她轻轻念到:“有志者事竟成……”

这场闹剧就这样过去,直到午夜时分,他们开始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