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吴越的第一反应是李思思疯了。
她的昭慧太子因为早产体弱没出生没几日就去了。
明珩还在世的那几日里,一直睡在她的床边的小摇篮里。
而她在坐月子,看着气息微弱、哭声不比小猫的叫声大几分的明珩,她的视线不曾移开过半分,就连奶娘喂奶,也是在跟前喂的。
李思思要想将手伸进她的卧房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她打理后宫四年有余,身边用的都是旧人,而脑子就核桃仁大小的李思思,能从哪收买的人手帮她做这种要命的事?
孟吴越左思右想都想不到李思思能在哪个时间、哪个地方插手她的明珩的亡故的,她的早产也是不可预料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李思思疯了,拿她亡故了的孩子来玩笑。
李思思肆无忌惮地一次次地挑衅皇后,现在又来撩拨她。
今日还在皇太后的灵前无状,不孝这种罪名,谁来了都扛不住,孟吴越很是怀疑她的精神状态,今日是没喝药吗?半夏怎么不来拦着她,李思思她真是疯了。
“李思思,你什么意思?”孟吴越冷着脸,怒道。
“嫔妾没什么意思,想说就说了,想做什么就做了。”李思思的声音随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而渐低。
脸色本就不好的孟吴越深吸了一口气,追出了门,目视着李思思离开的方向,冷汗涔涔。
“清和,你带着人去看颖贵嫔去哪了,别是去举哀的朝臣和外命妇那去发疯了。
若是她要开口,立即制止她,将她带离慈安宫,就说颖贵嫔因为太后娘娘的崩逝太过伤心了,故而有些无状。”
孟吴越捏着拳头,肃声吩咐清和道。
孟吴越也没想着用什么劝她,思来想去这个疯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在意的了。
孩子?是个死胎,连第一声嚎哭都没发出来,家族?还是陛下的宠爱?她已经好几年没听说过李思思有被陛下召幸了,偶然升上了贵嫔之位,但那又怎样?
李思思除了还能自由出入以外,云台殿跟冷宫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家族,别人或许会在意家族,但是李思思可未必。
孟吴越也不是担心李思思和她背后的母家,而是想着不能让李思思丢了皇室的脸面。
李思思的母家李府做主的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而是小门小户出身却多子多福的继母。
李思思厌恶小门小户出身的妃嫔便是源于此处。
孟吴越对李思思家里的具体情形并不清楚,只知道众所周知的。
听说在李思思九岁,她的同胞的弟弟六岁时,他们的母亲就病逝了。
李父借口说丧母长女不娶妻之俗,怕府中没有主母会影响往后李思思的婚事,火急火燎的,一出了妻孝,便立即迎娶了小门小户出身的继室。
李府儿子一个又一个的出生,把李父喜得四处炫耀,说爱妻旺夫,他后继有人。
李思思与继母和异母弟弟们的感情,孟吴越不用猜想也知道。
在亲弟弟病死之后,李思思就一直渴求着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并毫不避讳地在人前憧憬她与陛下未来的孩子的模样。
在世人眼中,家族是排在个人之前的,家族的繁荣昌盛才是首要的,李思思的继母就是她的母亲,她的那一群异母的弟弟也都是她割不开的血脉亲人。
然而个人的喜厌并不全由着世人的观点。
李思思是厌恶她的亲生母亲和同胞弟弟去世后的所谓母家吧。
可是李思思中毒之后坏了身子完全是自己的责任,谁叫她与先帝的妾妃走得太近的?替人挡了灾祸。
孟吴越怀疑李思思会生下死胎,就是因为当初那中毒之事的遗祸。
胞脏受损之后,治了那么些年,终于可以怀上了,却还是生不下来。
治了一半还不如全治不好呢,至少不会被打击得疯了,若是不疯,兴许还能收养个孩子呢。
清和带着人出去了没多久,就匆匆地跑了回来。
“娘娘,颖贵嫔直接从慈安宫的大门离开了,需要奴婢们前去将她追回来吗?”
“追回来做什么?
李思思她不是说了吗?‘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既然不想给太后娘娘守灵、举哀,那就不给太后娘娘守灵、举哀,关本宫什么事?本宫还能强按头压着她去不成?
不敬、不孝的是她李思思,又不是本宫,再怎么影响,也影响不到本宫这来。
之前让你们追上去盯着她,是因为怕她连累了本宫。
她若是在朝臣和外命妇面前丢了皇室的脸面,陛下一查,发现最后一个见她的人是本宫,本宫就眼睁睁地看着着她往正殿前的月台去,却不作反应。
本宫岂不是平白要分担了责任?一个失责定然是跑不了本宫的了。”
孟吴越没好气的说道。
“娘娘,奴婢知道了,您别气。”
“本宫真是越想越气不过她拿本宫的明珩出来撩拨本宫的脾气,她直接光明正大的走过正殿前的月台出的大门?”
“是啊,娘娘,只是奴婢见她脚步不停,怕惊动了为太后娘娘举哀的大臣和外命妇们,也怕与颖贵嫔纠缠上,在正殿前拉扯,砸了太后娘娘的丧仪,就没敢动作。”
“她离开了便离开了吧,别去朝臣和外命妇面前发疯就好,不必管她的闲事了,她这冷宫是注定了。”孟吴越的语气平和了下来。
李思思是个可怜人,但这与她何干呢?又不是她害的,世间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她还觉得自己也有些可怜呢,失了子的又不止李思思一人。
“陛下过来了吗?将熬好的保胎药拿过来,本宫喝过之后,就要回去给太后娘娘守灵举哀了。”
“陛下还未到,娘娘再休息一会儿吧,您没休息多少时间,就被颖贵嫔扰了,娘娘身子要紧,娘娘腹中有了龙嗣,不论是太后娘娘在天有灵,还是陛下知道了,都会谅解您的。”
维夏端着刚刚熬好的保胎药推开门,走进来说道。
清和接过维夏端着的药碗,放在桌上,用扇子轻轻扇着。
“这慈安宫的为太后娘娘举哀的哭嚎啜泣声太大了,还不如等午膳之后回鸾仪殿午休,也不知荣禄累不累,熬不熬得住,她作为大姐,有没有看顾好她的弟弟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