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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二爷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道:“那人被吓破了胆子,哪敢上前查看?他蜷缩在柴堆里,方才侥幸保住性命,只是远远的,听到那些刺客叫嚣,敢与西凉作对,国公府就是下场。”

“这倒是奇怪了,谁会特意装扮成我们去送死呢?”

“我也曾心存侥幸,想过是不是你与大嫂为了躲避西凉人刺杀,故意寻了两人李代桃僵,制作假死之像,也好隐姓埋名呢。

所以,虽说我对那二人身份曾有怀疑,但是也一直藏在心里,不曾对外人说起。”

良夫人点头:“二弟你这样做是对的,无论其中是何缘由,我们的确不想再回国公府。

日后若是再有人问起,你就仍旧咬定,我们母女已经死于西凉人剑下。”

“可是佟将军似乎认出了良姜,等我回去他问起,我也不能说吗?而且……”

良二爷欲言又止。

良夫人追问:“而且什么?”

良二爷略一犹豫:“许是我多疑,我觉得,佟将军若是真的怀疑你们的身份,为何不直接询问,而是拐弯抹角地跑去我跟前求证?我有点担心他居心不良。”

良夫人不以为然:“我们与他又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现如今良姜与方家也已经断得一干二净,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他能有什么居心?”

“这个我也说不好,就是担心你们两人孤儿寡母的,留在这里不安全。不如就跟着我回京去吧?”

良夫人摇头:“我待在这里挺好的,不想回去。”

良二爷不再劝,只是叹了一口气:“我也能理解大嫂你。如今大哥已经不在了,回去日日触景生情,心里也难受。

要不这样,我在西南云城有一过命之交,他名下有数处庄园,养了许多护院。

大嫂与侄女干脆就搬去云城小住两年,我托这位故交照拂你们,也好放心。”

这次不等良夫人说话,良姜一口拒绝了:“多谢二叔好意,这里好歹也是我父亲故里,我母亲喜欢住在这里,不想离开。”

良二爷见母女二人不肯走,就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相劝,日后你们若是有什么困难,便回京城找我。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二叔虽力量微薄,但是一定会倾力相助。”

良夫人感激点头。

良二爷在方宅简单用过膳食,时辰已经不早,便依依不舍地告别母女二人,翻身上马,回城去了。

良夫人不放心地叮嘱,让他回京之后切记不要对第二人说起今日之事。

良姜不以为然地笑笑:“阿娘你真是想多了,二叔才不会将我们的行踪四处言说,他巴不得大家都认为我们死了。”

良夫人轻声嗔怪:“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良姜耸肩:“你还看不出来么?二叔今日来,可不是放心不下你我,而是对我们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他害怕我们身份暴露,回到上京,对他是一种威胁。”

“胡说,你二叔适才还担心我们安危,劝说我们回去。”

良姜哭笑不得:“这是以退为进,你怎么就看不到,他想将我们打发得远远的,远离上京呢?”

“你呀,你二叔的确是贪财,但打断骨头连着筋,他好歹是你父亲的亲弟弟。”

良姜十分无奈:“难怪我师公老是说你,一直长在玉华山,只一门心思学医,妙手仁心,不知人间险恶。

这世间,别说是江山皇位了,为了二斗米兄弟反目的都多得是。他若真的担心你我,适才怎么对于我们国公府的家产与收益绝口不提?不是虚情假意是什么?”

一提起“不知人间险恶”几字,良夫人想起自己将良姜错嫁方乘煦,顿时便不说话了。

“不管怎样,你二叔好也罢坏也罢,那与我们都没有太大关系。反正日后也不相见。

你二叔还要替你父亲膝前尽孝,侍奉你祖母,咱们就别指望那点家业了。”

良姜小小年纪,眉目间倒是多了老成,苦口婆心地劝说良夫人。

“我不是计较那点家产,只是让母亲知道,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祖母,当年你阵前分娩,伤了身子,自此不能再生育。祖母便处处瞧不上你,偏心二叔一家子,想想就觉得,真心错付,替你不值。”

“好了!”良夫人眸光一暗,不想多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良姜十分不服气,更不明白,母亲为何一提起上京,就是如避蛇蝎猛兽的表情?

她不想回,可自己还是要偷偷去的。

父亲的案子,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

只可惜,目前毫无头绪,都不知道究竟从哪里插手开始调查。

上次那个顾溪知因为误食了被下药的糖水,箭在弦上,所以有些疑问也没来得及询问,便不得不将他打发走了。

自己要不要找他打探一下口风,看他是否知道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还有,也不知道,那两位女子被害的案子,与父亲的死有没有关系。

自古以来,战场杀敌,祸不及妻女,西凉人竟然如此穷追不舍,跑到长安来杀人,未免有些太猖狂了吧?

这其中有点耐人寻味。

最终,她决定,要夜探京兆府!

翻阅当年卷宗,看看是否有被自己忽略的疑点。

首先安排好方府的事情,又让凤歌派人保护好母亲。阜城这边也就没有什么挂牵,她便开始行动。

有道是艺高人胆大,良姜压根就不将京兆府的守卫放在眼里。

日暮时分进京,吃饱喝足,等到夜深,便把脸一遮,迅如狸猫一般,翻进了京兆府,直奔存放卷宗及物证的保管库。

府衙里守卫并不严,毕竟没人闲着没事儿跑这里来转悠。

良姜进了保管库,从怀里摸出一粒夜明珠,环顾四周一眼,有点脑袋大。

四周架子上都是堆得满满当当的卷宗,堪比玉华山文圣师公阁中藏书。

早知道就叫上陆星战一起来了,好歹多一双眼睛。

良姜在库中踅摸半天,方才得到要领,按照编号提示,慢慢翻找,终于找到了当年“自己”遇害的卷宗。

虽说时隔两年,但是良姜发现,卷宗上面并没有什么灰尘,明显刚有人翻阅过。

佟守良?

他暗中调查过当年自己遇害一事?

动机是什么?总不会是验证自己是否还在人世吧?

正如二叔所言,他若是真的对自己身份起疑,何不光明正大地询问自己,而是躲在暗处悄悄地偷窥?

而且,他调取这个卷宗,是对自己“遇害”之事并不知情,还是心虚,想要掩盖什么?

良姜怀着复杂的思绪翻开卷宗,走马观花一般,看过整个案件的记录,然后直接翻到证人证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