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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昭儿摇头:“我没事儿啊,她想走就让她走吧,走得远远的,走了就不要回来。”

“那我一会儿给她结算月银,让她回去养着。”方乘煦试探着道:“她走了,家里估计也能消停几日。”

佟昭儿脸上的神色淡淡的,并没有像往常那般,一提起方老太太就浑身炸毛,一副势不两立的姿态。

而且,今日佟将军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说要将方老太太与方鸢送回阜城。

方乘煦多少舒了一口气。

这个家,带给他的窒息感,令他觉得快要疯了。

来自于将军府高高在上的威压,不可调和的婆媳关系,还有佟昭儿自从丧女之后,没完没了的哀伤与怨恨。

每个人都似乎卡在了濒临崩溃的边缘。

今日,良姜意有所指的话,令他更是如坠深渊。

这些日子,方老太太执拗地向他一遍又一遍自证清白,他其实也早有怀疑,只是正如良姜所言,不愿意深想,不敢置信罢了。

良姜残忍地揭露这一切,令他不得不直面现实,但是又不敢完全面对。

他没有这个资本。

正是应了良姜那“可怜”二字,自己笼罩在佟家的权威之下,活得卑微而又窝囊,不敢替死去的女儿报仇,不敢替自己母亲伸张正义。

这就是自己当初抛弃良姜,梦寐以求的飞黄腾达啊。

国公府。

良文氏正在府上破口大骂,骂良姜阴险,不择手段,令自己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又骂良夫人教女无方。

良夫人在一旁一言不发。

良苏今日宴席之上丢了大颜面,站在良文氏身边,委屈得哭天抹泪。

经过今日之事,漫说与平西王妃彻底无缘,日后自己议亲,只怕都要被人诟病,难以高嫁。

想想今日大殿之上,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赢得顾溪知的青睐,恰恰相反,顾溪知竟然还帮着良姜出头,揭露自己的龌蹉,瞬间满腹委屈,哭得梨花带雨。

良姜一脚踏进国公府,良文氏顿时一噎,然后又有恃无恐地继续数落:“就连自己家里人你都算计,果真就是养了个白眼狼!小娼妇!”

良姜一个字都不多言,冷冷一笑,冲着四个丫头一摆手:“来人!”

玉覃四人齐声应是:“属下在!”

良姜抬手一指良夫人:“我不在国公府的时候,你们要负责保护我母亲的安危。谁若是敢欺负她,哪怕骂一个脏字,该掌嘴就掌嘴,该杀就杀,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遵命!”

这架势,顿时将良文氏等人吓了一跳。

良文氏再也不似适才那般中气十足,色厉内荏道:“简直放肆!这里乃是国公府!”

良姜轻哼:“不错,这是国公府,我的家,我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

还有,祖母应当还记得吧,太后娘娘有令,从今日起,这国公府该易主了。太后娘娘的命令,您该不会不听吧?”

良文氏气得面色铁青,可是又无可奈何:“交给你,你也要有这个本事。这些年里,这些店铺田地可多亏了你二叔打理。你一个丫头片子,能懂什么?”

“这就不劳祖母你操心了。”

“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国公府我可以交给你们娘俩儿打理,可这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要有男人来做。离了你二叔,生意万一黄了,整个国公府喝西北风不成?”

良二爷在一旁附和:“做生意可不是过家家,你可懂进货渠道?可懂这买卖风向?可懂这衙门里的各种应酬?

你什么都不知道,单凭一腔热血,到时候赔个精光,这店铺里的伙计掌柜也要养家的。”

良姜依旧按捺着脾气:“不会我可以学。”

良二爷一声冷哼,发了狠:“既然你意已决,二叔也无话可说,到时候可别哭着喊着回来求我帮你就成。”

“二叔操持国公府这些年,如此辛苦,该好好歇着享福了,不敢劳烦你。”

良二爷似乎胸有成竹:“好,那二叔可就拭目以待了,倒是要瞧瞧,这国公府是如何败落在你的手里。”

“那只怕是要让二叔你失望了。”良姜微微一笑:“我父亲用性命挣来的家业,我怎么可能让它败落在别人手里呢?祖母,二叔,请交出钥匙吧?”

良文氏见她油盐不进,也无可奈何,毕竟这是太后的懿旨,只能摘下腰间钥匙,愤愤地丢在脚下:

“国公府迟早败在你这个贱蹄子手里。”

良姜冷冷上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

“我知道,我母亲或许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让你如此有恃无恐。

但是,千万别惹恼了我。否则就冲我这种混不吝的性子,我就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她的声音极低,却字字锋利,冰冷刺骨。

良文氏被吓得噤若寒蝉,却仍旧嘴硬:“反了,简直反了啊!儿啊,你在天有灵,赶紧收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吧!”

良苏在一旁装腔作势地劝解:“祖母您千万别生气,这些店铺都是我父亲的心血,她能懂得什么经营之道?迟早会回来求您的。”

良文氏哭嚎着不忘指桑骂槐:“还是我苏儿乖巧懂事,只可惜摊上她这样的姐姐,我国公府的名声都被她祸害了,连累你日后议亲,找个好婆家啊。”

一说这话,良苏又觉得委屈至极。

“孙女不嫁了,日后守着祖母孝敬您一辈子。”

良姜不搭理良苏的惺惺作态,环顾四周瞧热闹的下人一眼:“太后娘娘有令,从今日起,我母亲正式重新接掌国公府。日后所有大小事务,一律由我母亲决断。

我国公府一向厚待下人,只要你们日后继续好好做事,自然不会亏待。可谁若是再像秦贵妻女这般,胆敢欺上瞒下,卖主求荣,哼……”

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一丈开外的花架突然从中折断,上面花盆应声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这动静令下人们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

“奴才不敢!”

良文氏也吓得噤声不语。

良姜将府上钥匙交给良夫人,盘点地契房契等,清点核查银库。将府上事情,以及人情往来等尽数托付给陈伯,自己专心接手生意上的事情。

陈伯打理国公府十几载,又召回几个老人,对于府上的事情驾轻就熟,将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

良二爷也遵守承诺,骂骂咧咧地搬出主院,陈伯命人重新修缮,计划恢复成原来的模样,给良夫人居住。

至于良姜的院子,她并未计较,毕竟她以前也极少回京,在府上住的时间不长,并没有什么感情。

她要尽快接手生意,不给良文氏喘息的机会,免得良二爷再从中作梗,生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