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忙说:“公主休要为她伤心,她如今一步登天,锦衣玉食,做了堂堂宰相府大公子的小妾,她才不可怜呢。依我说她就是天下第一幸运之人。”
公主喝道:“你又胡说了,小心公子知道了,又要责罚你了。”
玉簪方才住了口。
卫国夫人细看碧罗,越看越疑惑,她想:“这人面相越看越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她说她是贫寒人家的女儿,先不论面容,这通身的气派,这言语,这姿态,我看着怎么都像是经过专人细心教导培养的官宦大家的千金小姐。可别小瞧了她。”
于是笑着问碧罗:“你可会打麻将?”
碧罗忙答:“奴家愚笨,不曾学会。”
“不会可以学啊,谁又是天生就会的。除非你不想孝顺老太太,否则早学会了。”玉簪冷笑道。
平城公主笑道:“我刚来也是不懂,因为老太太喜欢,所以偷偷学会了。其实这个也不难,左不过都是些对子,碰了糊了杠了自摸了,你跟着我们打几圈慢慢就会了。
你若不愿意学,那麻将三缺一,就凑不够一桌子了。”
碧罗在心里冷哼道:“我没来之前你们又怎么凑够一桌子的呢?无非是想借此给我难堪,说我目中无人罢了。这麻将也能难倒我?”
于是也笑道:“公主真是善解人意,那就请公主不吝赐教了。”
老太太笑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叫人把麻将桌子摆起来,咱们娘儿们搓几圈。干坐了半日,我手早发痒了。”
一时摆好麻将桌子,卫国夫人坐了上位,公主居右,碧罗居左,玉簪坐在下首。
玉簪也笑道:“先说好,打麻将不赌钱,不过瘾,输了的要给钱哈。”
“这个自然,只是碧罗刚来,不如先让她几圈。”
“老太太别先心疼她,她厉害着呢。扮猪吃老虎你老人家难道不晓得?”
其实玉簪说得没错,碧罗只不过才耍完一圈,就了然于胸,像她这样天资聪颖的人物,从来都是无师自通的。
麻将如此简单,她看一眼便会了,要赢他们实在轻而易举。只是她知道在座的个个都是老狐狸,于是假装笨头笨脑,输了好几圈。惹得玉簪哈哈大笑,嘲讽取笑之声不断。
结束的时候一算账,自然是卫国夫人大赢,平城公主输了五百钱,玉簪赢了一吊钱,而碧罗居然输了二两银子一吊钱。
平城公主对碧罗笑道:“终究是老太太高人一筹,我等甘拜下风。”
她身边丫鬟早把银子钱送给卫国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名唤金针的一个高挑女子。
玉簪双手一伸,对碧罗说:“拿来!”
“拿什么?”
“钱哪,你不会赖账吧?”
碧罗身上哪里有钱?紫桐也没有带,陪笑道:“这次就算了吧,我家姨娘还是学徒呢。”
“这是什么话?愿赌服输,又没人拉着她的手强逼她打麻将的。少废话,赶紧拿来。”
碧罗只得说道:“我确实并没有钱,等我发了月钱再给吧。”
“好笑得很!你哄谁呢?公子那么爱你,不知道私底下给了你多少金银,你都藏起来不花,难道死了带进棺材里去?”
紫桐气歪了脸,对碧罗说:“姨娘稍等,我还有几个私房钱,我这就回去拿过来。”
说罢转身去了。
卫国夫人冷眼看着碧罗,只见她波澜不兴,脸无怒色,不由得在心里赞叹:“难怪我家松儿爱她。要是换了别人,被人奚落,早忍不住了。”
不一会,紫桐拿了银钱回来,给了玉簪一吊钱,其余的都交给金针大丫头了。
金针拿了钱,笑对卫国夫人说:“老太太,不如这钱你再赏赐给碧罗姨娘,算是她孝敬你打麻将的见面礼。”
卫国夫人听了,忙笑道:“如此甚好,那就都给她吧。”
碧罗忙起身谢了。
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会推辞,而且正好气一气玉簪这狂人。
金针把钱塞到紫桐手里,笑道:“拿着吧,这钱够你攒大半年的了。”
紫桐笑嘻嘻地收了。
玉簪气了个干瞪眼。
碧罗和紫桐回到竹林居。紫桐拿了块锦帕去后院梧桐下刺绣去了。
碧罗独自一人倚靠在月洞窗前,用右手托着腮,看着窗外晃动的青竹,在那里发呆。
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单纯快乐,无忧无虑,总是看不上那些写宫廷怨诗的人。明明皇宫十分美好,要什么有什么,反被他们说成监狱。
什么‘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这也太幽怨了。
想我母后深受父皇宠爱,随心所欲,开心还来不及呢。
现在看来,别说后宫争斗,就这宰相府里,区区几个妻妾,我也是步步惊心啊。
这内帷之事,虽不见刀光剑影,也是处处陷阱啊。我须得十分小心才是。
她想着想着,未免心烦意乱,莫名有些焦躁,便信步走出竹林居,一路观赏风景,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水榭。
这水榭名叫清凉亭,建在湖心,重顶飞檐,上盖碧色琉璃瓦,四围都是美人靠椅,有一条九曲桥连通岸边。
湖里睡莲星星点点,红的,白的,绿的,紫的,半开的,全开的,花苞的,十分好看。又有一对鸳鸯飘在湖面,往来穿梭。阳光撒在水面上,波光凌凌,有一种摇曳生姿的迷离梦幻感觉。
碧罗坐在美人靠上,感受微风吹拂在脸庞的惬意,渐渐入了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碧罗突然听到有人在旁边说话:“小生唐突了,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
碧罗吃了一惊,抬头一看,一个清秀儒雅的男子立在亭子里,锦衣华服,光华灿烂,眉目如画,神采飞扬,和她相距不过一米。
纵使她眼高过顶,也不免心中一动,叹道:“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碧罗连忙站起身,欠身答道:“奴家是宰相府的一名家眷,身份卑贱,在此闲坐,不知道公子驾到,一时唐突,不知公子是何人。”
那人笑道:“可见你是说谎,你说你是这宰相府的人,我怎么不认识?”
碧罗冷笑道:“这府里人物众多,公子不知道的人多的是,何况是我。难道你也是这府里的人?”
“正是你这样的才不可能不知道呢。你连我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是这府里的人?”
碧罗见他言语之间有些轻佻,便正色道:“难道公子也是这宰相府里面的人?我来了这么些天,怎么从未看见?”
其实她早已猜着此人就是慕容光华,故意为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