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放听得莫名其妙,问道:“可他说他母亲是前朝的皇妃。既然是皇妃之子,怎么可能不是皇子?”
“没错。因为他母亲品行不端,与亲王私通,因而有了他。此事不但皇帝不知,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呢。”
碧罗并不是刻意要揭开慕容青松的伤疤,而是为了保护他。
为何?
因为她深知其中厉害。
如果慕容青松是前朝皇子,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夏侯煊绝不可能拱手将辛苦打下来的江山让给他来坐享其成的。
如是,他必不会真心善待慕容青松,甚至有可能借机铲除他,以绝后患。
男人在权利面前是没有感情可言的。
而慕容青松暴露了身份,也绝对回不到过去了。伪朝也不会容他,他只有投靠夏侯煊。
与其让慕容青松身涉险境,不如实情以告,去了夏侯煊的疑心,方可保全慕容青松的性命。
司徒放听了碧罗的话,问道:“在下需要把真相告诉慕容公子吗?”
“暂时不用,以免乱他的心神。何况他是不是皇子,也是皇室血脉。
而且他是当朝驸马,又是慕容家的人,正好是做内应的绝佳人选。
等到伪朝灭亡,功成名就的时候,你们再告诉他真相吧。
不过中郎将回到玉阳面见夏侯将军的时候,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他实情,以免将军误会。”
司徒放暗暗称赞碧罗的智慧,连忙答应了。
又问:“这些都是小事,营救公主出京才是头等大事。不知公主是否同意在下的计划?”
碧罗说道:“此事非同小可,需要从长计议。本公主可不想你们为了营救我而丧命。你先回去,三日之后我必会让慕容青松过来传话,切不可再冒险来将军府见我了。”
司徒放不敢违拗安宁公主的命令,只得答应了。
他辞别安宁公主,施展轻功,正要越过墙头,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喝道:“大胆毛贼,竟敢夜闯将军府,留下命来!”
此人正是李侍卫。
李侍卫说话之际,身子早已欺到司徒放站立的墙角,挥舞手中长剑,朝他砍了过来。
司徒放连忙侧身躲过。
李侍卫又是一掌推出,直击他的面部,掌风如刀。
司徒放只觉脸庞隐隐生痛,头往后仰,这才堪堪避开。
他心道:“好厉害的身手!”
于是衣袖一枚暗器飞出,趁李侍卫躲避的当口,快速飞上墙头,跳了下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李侍卫艺高胆大,从未遇到如此敌手,哪里肯轻易放过,于是也纵身一跃,上了墙头,跳下去追赶司徒放。
这边薛护卫听到动静,也带人赶到了。
他怕李侍卫吃亏,跃上墙头,正要追上去,只听前方黑夜里传来李侍卫的声音:“薛护卫不可跟来,保护夫人要紧!”
薛护卫这才醒悟,心道好险,差点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连忙跳回院内,只叫一个副官带了五六个人去追赶李侍卫,自己带上其余的人朝碧罗的住地奔去。
李侍卫的轻功并不在司徒放之下,因此司徒放跑了半天,始终甩不掉李侍卫。
加上他自己不熟悉京城的道路,慢慢落了下风。
正在焦急之际,冷不防前面一个人骑马过来。
司徒放大喜,连忙飞身上前,一把抓住马缰绳,对马上那人喝道:“给我下来!”
身子跃起,骑在马背上,双掌朝马上那人的后背打出,就要把他推下马来。
谁知马上那人也不是吃素的,身子往前一倾,回身就是一掌,口里骂道:“强盗,你欺我太甚!吃你爷爷一掌。”
司徒放没想到这人也会武功,仓促之间,连忙后仰。
微弱的夜光之中,那人咦了一声:“怎么是你?”
司徒放这才看清此人正是那日宰相府交手的青年公子。
原来此人正是慕容青松,他刚从张翰林家喝酒回来。
慕容青松知道司徒放是夏侯煊的人,又听得后面脚步声响,明白有追兵,便对司徒放说道:“休要说话,快跟我来!”
说罢驾地一声,带着司徒放骑马飞奔而去。
李侍卫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俩跑了。
不一会儿,薛护卫派过来的那几个护卫也赶到了。
李侍卫对他们说道:“此人功夫卓绝,不是寻常盗贼,可惜让他跑掉了。暗夜难追,谨防有埋伏,咱们先回去吧,保护夫人安全要紧。”
慕容青松带着司徒放进了宰相府,也不去牡丹园,而是进了无人居住守护的竹林居。
在竹林居的暖阁里,慕容青松问司徒放:“不知壮士高姓大名,在夏侯将军帐下身居何职?”
司徒放见他气度非凡,俊秀异常,便问道:“公子难道就是当朝驸马爷慕容青松?”
“正是本人,上次和你不打不相识啊。呵呵呵。”
司徒放大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在下是夏侯将军帐下的中郎将司徒放。”
“原来是司徒大人。方统领告诉我说最近玉阳会有大人物前来京城办事,想必就是中郎将大人你了。”
司徒放笑道:“公子过奖了。我已听说你的事情,知道你是前朝皇子。公子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找到你们,好比如鱼得水,死去的灵魂重新复活了。我愿意放弃一切,跟你去玉阳追随夏侯将军,共图复国大业。”
司徒放忙道:“京城才是公子施展拳头的地方,你去了玉阳,反而没了用武之地。
而且你一旦去了玉阳,那就是公开与当朝为敌,慕容家上上下下都会因为公子而丧命,不但将军于心不忍,我也是绝对不许的。”
慕容青松冷哼道:“为了复国大业,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何况我是甘氏皇族的人,并不是他慕容家的人。
那卫国夫人虽然是我的外祖母,但也是我的杀父仇人。如果没有她,我甘氏江山也不会轻易落到李家的手中。
平城公主更不用说了,她就是仇人的女儿,我与她势不两立!”
司徒放见慕容青松情绪激动,眼内喷火,似有无尽的血海深仇。
竹林婆娑,树梢上一轮残月高挂,冷冷地凝视着人间,似乎在控诉这乱世的种种不公与荒唐。
“可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是你的祖母,母亲,妻子和儿女。公子真的可以舍弃这些么?”
慕容青松痛苦地低下了头。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世上还有比我更痛苦的人么?”
司徒放缓缓说道:“其实你还不是算最痛苦的。要说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人,非安宁公主莫属了!”
“安宁公主?”
慕容青松奇怪地看着司徒放,因为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无尽的崇拜和爱念以及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