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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的。只要你肯下功夫,有耐心、有恒心,这世上便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周小六兴奋得眼睛都红了,满目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踏入江湖大杀四方的样子。

他要是有李观棋的身手,一统江湖定然不在话下。

说不准还能亲手杀了那个贼妇替母亲报仇——

“把脸擦了。身上也擦干净。小心别感冒伤风。”

周庭芳隔空扔来一条毛巾。

周小六一整天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此刻已是累极。他很难得的没有反抗周庭芳,自己默默打水擦干了身子,然后钻入马车之中。

李观棋将被褥抖落出来,给他盖上,又抽走他怀里的短剑置于软枕之下,“别想了,先睡。明日再来。”

周小六抓着他的手,不停地嘱咐他,“观棋大哥,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待会你叫醒我,我们两轮换。你别再一个人值夜,或者你叫他起来也行!”

李观棋摇头,一脸不赞同,“侍奉老师是学生的义务,我怎好叫老师舟车劳顿?”

“他…跟你一般年岁!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如何就不能值夜了?观棋大哥,你莫被他斯文外表所迷惑!”

李观棋语气坚定,“可他是我老师!”

周小六盯着一脸刚毅之色的李观棋,忽然泄了气,“真想不通…你怎么会拜他为师?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般追随?”

李观棋闻言一愣。

老师哪里好?

他也说不上来。

他不清楚周方的身世背景,不清楚他是否考取功名,更不清楚他秉性脾气。

他只一眼就看到了老师的与众不同。

胆大妄为。

惊才绝艳。

万事从容。

神秘又危险,永远像是隔着一层雾气,偏又勾着人往深处去探寻。

李观棋微微一笑,“周小六兄弟,你不觉得老师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吗?”

“有趣?”周小六在口中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又问自己,周方是个有趣的人吗?

也许吧。

他的言谈举止,似乎和自己从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法,周小六又说不出来。

“也许吧。”周小六老气横秋的叹气,又盯着他看,“你同他一样,都是奇怪的人。”

李观棋哑然失笑,“能和老师相像,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夜色更深了。

周庭芳连连打了两个哈欠。

冷不丁,“咚”一声,重物落地。

李观棋长袖挽起,提着水桶去河边打了水回来。

月色之下,那人手臂孔武有力,提着满满一桶水也不见晃荡。

周庭芳莫名想到李观棋那日说的“略通拳脚”四个字。

这身手,岂止是略通拳脚啊。

能打得十几个土匪哭爹喊娘落荒而逃,这简直就是玉面罗刹!

枉他李观棋还自称是个读书人!

再看他强壮的胸膛,肌肉快要崩出前胸的衣裳,那紧绷的肩线,一看便是常年舞刀弄枪之人!

周庭芳恨自己瞎了眼,从前竟觉得他清瘦斯文!

李观棋半跪于地,手上还有一条罗帕,看向周庭芳的目光无比的虔诚,“老师,学生帮您擦身——”

周庭芳瞳孔微缩。

擦身?

怎么忽然就擦身了?

周庭芳就连声音都紧张了几分。

她微微抬手,“微之,你的孝心为师心领。不过为师有个怪癖,不喜别人触碰,也不喜别人贴身随侍。你将水放下,为师自己来便好。”

李观棋却忽然抓住她的手。

双手触碰瞬间,李观棋眉梢一撩,眼中一抹惊愕,不过很快掩去。

李观棋眼底眸光闪闪。

不知是藏得很好的老狐狸,还是当真单纯的小白兔。

“老师不必害羞。大魏朝同好之间,日间共乘一骑,夜间抵足而眠是常事。学生只是想帮老师擦背而已,老师何必如此紧张?”

周庭芳的脑子…有一瞬间…像是被雷给劈了。

等等。

同好?

什么同好?

望着李观棋切切的眼睛,又垂眸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

李观棋手心的热度传来,烫得周庭芳眸色呆滞。

周庭芳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玩脱了——

完了。

高端的猎人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了。

“微之真会玩笑。”周庭芳丢了书,站起身来,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我累了,先去休息。下半夜叫我。”

李观棋挑眉不语。

目光炯炯。

等那人钻进马车后,李观棋方才独自守着篝火。

上半夜,该他值守。

深山里的夜,可不敢全都睡死。

李观棋懒懒散散的坐在草堆上,捡起周庭芳随手扔掉的那本《怀恩文集》,借着幽暗的烛火瞥了一眼。

那纸上赫然写着。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

周庭芳很郁闷。

说好的大冤种,变成了大灰狼。

还是个断袖的大灰狼。

现在回想起来,李观棋那一声声“老师”,声音沙哑,眼神勾火,分明暗含其他意味。

大魏朝男风盛行,不少权贵人家的男子豢养书童都以清秀、文静、白净为标准。

而京城内男风更是盛行,兔儿倌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以男为女,年少貌美的娈童身家比青楼头牌还要高出许多。富豪之家更是通过蓄养娈童乐伎来炫富,甚至以此为赌注,有时人数高达几百人。

就连外表刚硬如铁的沈狐狸,房内也豢养数十个清秀小厮。

他房里漂亮的姑娘…一个没有。

莫说漂亮姑娘,就连一只母蚊子都不会出现在他跟前。

周庭芳瑟瑟发抖。

她终于明白…世上没有物美价廉的怨种。

只有她这样天真无邪的傻蛋。

迷迷糊糊睡到下半夜,周庭芳和周小六被外面一阵震动吵醒。

外面篝火未熄,天还暗沉,到了下半夜,山野之中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呜咽。

李观棋立于马车之外,侧身而立,一直不停急促的敲击车门。

男子的声音少见的低沉。

“老师,南面约有一百人的盗匪队伍,看样子是冲我们来的。”

周庭芳和周小六四目相对,皆是一惊。

随后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

周小六第一时间是去寻摸他的短剑,随后才是金银财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