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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不答。

秦老夫人心中恐惧更盛。

这人一身威压,傲慢清贵,哪里像是一个七品官员?

不会是周家人找来的权贵人物吧?

秦老夫人理智蓦地回归,眼神瞬间变得清明。

若是这样,可太棘手了——

周庭芳见气氛僵持,缓步走出,朝秦老夫人拱拱手,语气缓和:“让秦公子离开,也是不希望他参与其中。秦公子和郑氏伉俪情深,有些事情不必他知道。毕竟……您也是秦家的一家之主。”

周庭芳瞳孔幽幽,唇角噙笑。

秦老夫人望着他。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瘦弱的青年…同样十分可怕。

瞧今日这一出,若说没有他抽丝剥茧推波助澜,事情绝对不会发展至此。

“你这是何意?”

周庭芳笑笑。

眼睛深处却没有温度。

“若大张旗鼓的杀了郑氏,周秦两家脸上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秦公子,他与郑氏鹣鲽情深——”

不知为何,秦老夫人觉得从这年轻男子口里说出“鹣鲽情深”这四个字,总有些讽刺的意味。

“所以。我替秦老夫人想了个办法。”

周庭芳一拍手。

秦老夫人便看见赵万里身边跟着的那黑脸壮汉随从拿着一包药走了进来。

周庭芳接过来。

她上前两步,抓着秦老夫人发抖的双手,将一包药草强势塞到她手里。

秦老夫人只觉得手掌发烫。恨不得立刻甩掉这草药。

抬眸,迎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冷得像冰。

“这是一包活血化瘀的药草。熬开了,给郑氏灌下去,她会死得神不知鬼不觉。所有人都会说她是产后大出血而死,没有人会怀疑到你的身上。”

周庭芳言笑晏晏,握着秦老夫人一直发颤的手。

她声音低低,蛊惑至极,好似恶魔在耳畔低吟。

“老夫人,秦家的未来……可就在你的手上了。”

秦老夫人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唇角抖动,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那可是她的媳妇。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你的孙子马上就要出生。秦老夫人就舍得自己孙子留在这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身边长大?想想郑氏,她看起来多么柔弱无辜,可一转眼,就敢买凶杀人。她现在已经恨极了秦少游,老夫人就不担心…”

周庭芳眉梢眼角都是笑。

直让人头皮发麻。

“不担心她悄悄把秦公子也给杀了吗?”

那双冰沁沁的手重重的握住了秦老夫人。

“想想怒火冲天的周家,想想狠心歹毒的郑氏,再想想你的儿子。秦老夫人,你想清楚了,儿媳没了可以换,可儿子却永远是自己的——”

秦老夫人的手,忽然不抖了。

她抓着那包药草。

狠狠望着周庭芳。

四目相对。

眼前这斯文秀气的青年男子仿佛忽然变成了长着獠牙的怪兽。

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咬上来,撕碎她。

秦老夫人胸脯起伏了几下,咬咬牙,拿走那包药草。

随后身影跌跌撞撞的消失在房间之中。

周庭芳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只有锦屏说了一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无论是郑氏,还是秦老夫人,都愿意为自己孩子双手沾满血腥。”

周庭芳转身,看向沈知。

沈知也正看着她。

忽然,周庭芳双手交叠,身体弯曲,向沈知行礼。

“多谢世子殿下为周大人报仇雪恨。”

沈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屋内光线灰暗,一如他的双眸。

许久。

沈知薄唇轻启,一拂衣袖,“这件事本就该我来做。轮不到你谢我。”

这人,怎么又生气了?

难不成谢他都不可以?

周庭芳实在不解沈知的怒气来自何处。

似乎从昨晚开始,沈知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

锦屏却拉着她的衣袖,“兄长,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秦老夫人真的会对郑氏动手吗?我们要不要跟着她。”

沈知却已经代替她回答:“自然要跟着。这件事疑点重重,我们目前只找到了一拨凶手,真正杀害周庭芳的人还毫无线索。走,去郑氏院里。趁秦老夫人没有下手之前——”

周庭芳却蹙眉,望着沈知欲言又止,“沈世子,你是男子。男子进产房,你不怕流言蜚语?”

“我只怕…郑氏死得太快。寻不到我要的真相。”

沈知说完,抬脚而出。

周庭芳和锦屏只能立刻跟上。

还未走近郑氏院子里,老远就听见女人如小兽般的惨叫。

秦少游不安的在外面踱步。

一脸急色。

一盆盆血水从里面端了出来,稳婆们急得满脸是汗,周庭芳听到大夫在说什么“胎大难产”“妇人体弱”等话。

沈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几乎是同时周庭芳也停了下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站在院外,十分默契的没有进去。

郑氏有罪,但稚子无辜。

周庭芳曾想过,找到凶手之后,绝不放过一人。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凶手怀孕了,且即将临盆。

她本以为自己重活一世,已练得铁石心肠百毒不侵,可是当听见院内郑氏的惨叫,她不得不承认。

这一刻,她变得仁慈。

她决定放过郑氏的孩子。

或许这孩子有朝一日会知道是她逼迫秦老夫人下手,甚至寻她复仇,那都是她需要承受的因果循环。

周庭芳很难过。

她觉得…她辜负了自己。

如果每一个凶手,都有他自己的苦衷,那么她,该怎么办呢?

周庭芳望向沈知那清瘦的背影。

沈知。

你为什么也停下了呢。

你是否也对郑氏产生了怜悯之心?

好在郑氏生产很快,不多会儿便听见里屋传来孩子清亮的啼哭声,秦少游初为人父,喜形于色,接过稳婆抱来的孩子不撒手,一直抱在怀中逗弄。

真好。

然而下一刻,周庭芳才知道自己看错了沈知。

很快,秦少游抱着孩子去了另外的院落,院子里的人也被秦老夫人安排离开。

沈知这才走进去。

原来他竟是在等郑氏落单!

周庭芳心中苦笑。

怎么忘了。

沈知这厮属狐狸的,且是那种没有良心没有情感的狐狸。

一进屋,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秦老夫人端着空的药碗走出来。

秦老夫人仿佛骤然老了十岁。

她红着眼睛,不断擦拭着眼泪,遇见他们时立刻一脸戒备和愤怒:“你们还想干什么?我已经按照你们的吩咐做了。”

周庭芳便道:“关于那一晚,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秦二奶奶。”

“好好好,你们非要逼死她是吧?!”

沈知的视线落在秦老夫人手上的空碗,扯唇一笑,“逼死她的不是我,而是你。我只是把选择交到你手上。”

秦老夫人面色一白,十分难看。

“妇人产房,血腥腌臜之地,你们两个男子也要入内?”秦老夫人恨恨的看向周庭芳,“即使郑氏罪有应得,可她也一命抵一命,你们何苦还要在临死前羞辱她?”

大魏朝对女子管束严苛,冲撞女子产房,本也是无礼至极,可间接看做女子失贞。

沈知冷哼一笑,充耳不闻,径直跨过秦老夫人身边。

“人都要死了,还在乎名声?我劝秦老夫人与其在这里与我争辩,不如去门口望望风。”

周庭芳抱拳作揖,即使是产房门口这样的血腥之地,她脸上仍然是笑吟吟的。

“秦老夫人,我们赵大人心直口快,但并非是那个意思。他的意思是,秦老夫人既然已经动手杀了郑氏,就别事后猫哭耗子假慈悲。人生嘛,落子无悔,覆水难收——”

秦老夫人一怔。

脸色青白交错。

而沈知明显唇角一掀,紧绷的脸色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郑梅娘正躺在床上,她一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前发丝紧贴,汗水凛凛,浸透她的衣裳。

她想招人来换干净衣裳,可喉咙沙哑,发不出声响。

丫鬟婆子们也不知去哪里了,此刻全都消失不见,身边无一人服侍。

许是都去看孩子了吧。

一想到孩子,郑氏脸上浮起一抹虚弱的笑容。

窗户…怎么开着的?

一股凉风透进来,吹散屋内的血腥之气,却冷冰冰的。

一股寒意,从郑氏的脚底心钻上来。

大夫说她子大难产,她还以为……

好在上天庇佑,让她成功诞下麟儿。如此,她便能在秦家彻底站稳脚跟。

就是…周氏的死又被翻了出来。

她原本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那个张平…当真是个废物!

枉费她前前后后花费如此多的精力!

张平死了也好,他早就该死了!要不是她肚子大了不良于行,她早就想办法结果了他!

何至于今日露这个大个破绽?

相公会怎么处置她呢?

总不至于叫她偿命吧?

只要将周庭芳的那件秘密告诉给婆母,婆母一定会站在她这一边。

那个赵大人和周公子,也得想个什么法子弄走。

最好是能悄无声息的弄死,就像周氏那样。

呵,谁说后院女子就要贤良乖顺?

郑氏躺在床上,遐想纷飞,只觉得这世界好安静。

身体也越来越冷。

睡意渐渐来袭。

冷不丁,她仿佛听见有错综的脚步声。

郑氏勉强睁开睡意朦胧的眼,随后一下被惊醒!

不知什么时候,产房内多了三个人!其中还有两名男子!

这不是那个赵大人和周公子吗?

男子怎么能入她的产房,她以后还活不活了?

郑氏强撑着试图大声呼救,可是身子发软,四肢无力,她坐不起来,喉咙亦发不出声音。

她像是困死在这张床上的鱼肉。

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那一点点血色霎时全部褪去!

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除非——

沈知站在她床头,似嫌弃她身上的血污,一直拿帕子捏着鼻子。

周庭芳则笑眯眯的望着她,“秦二奶奶,又见面了。”

魔鬼!

这个人是魔鬼!

郑氏胸脯起伏,额前的冷汗滚滚而下,仿佛脚底煨着冰块,寒意渐入骨髓。

“你们…你们……”

“有些事还是趁着你没闭上眼睛问一问。”

周庭芳竟然坐在了她的床头。

她和那个赵大人完全相反。

赵大人面露嫌弃,可这位周公子丝毫不避嫌,竟然还抬手从下面微微掀开床被。

女子生产后的血污和浊气腐臭扑面而来。

一股冷风灌进双腿之间。

郑氏只觉得奇耻大辱!

周庭芳又放下被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秦二奶奶,时间不多,你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如果你希望你儿子好好活下去,那么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一提到儿子,郑氏脸上瞬间变得柔软,“儿子——”

可是下一刻又面目狰狞。

“是…母亲…刚才的…那碗药?”

她胸脯起伏得更剧烈了,猛然间,下腹一紧,涓涓细流不断涌出。

“呵…呵…呵…”

郑氏笑得凄惨。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好狠的心肠…不愧是秦家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什么好抱怨的。秦老夫人只是做了跟你一样的选择而已。”

周庭芳双眸闪闪,逐步逼近,“秦二奶奶,你听……”

“听…什么?”

“是不是没有听到你孩子的哭声了?”

外面除了风吹树摇,半点声音也无。

天地静谧得可怕。

郑氏只觉得下体涌动的细流更猛烈了,“你…你把我儿子怎么了——”

那人只是阴恻恻的笑。

这男子本就生得阴柔,如今一笑,更像是地府索命的阎罗。

“没怎么。你老实配合,我就放过你儿子。若不老实,我只能送你们娘两一起上路。”

“你别…打我儿子…的主意…你到底…想问什么?”

那人逼近。

在她耳畔吐气如兰。

犹如恶鬼。

“除了王起,你可曾找过其他杀手去杀害周氏?”

郑氏双眼涣散,“不…曾…”

周庭芳下意识的望向沈知。

沈知便道:“郑氏没有能力找到那般厉害的弓箭手。第二拨凶手无论是身手、耐心、细心程度,都非第一拨的农户可比。这两拨人绝对不是一路人。”

周庭芳也是这个看法。

“你之前说……周氏身上藏着那么大的秘密……是什么秘密?”

沈知不由看了一眼周庭芳。

当时郑氏刚说完这话,便被秦少游的一个耳光打断。

很明显。

秦少游的怒气来得很突兀,明显有意遮拦。

当时情况混乱,沈知还以为周庭芳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哪知此人的观察力比他想的还要强上几分。

不错。

是个好苗子。

这机灵的模样,倒是和周庭芳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