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袁松基本都在府衙,若是再等到晚上去他府上拜见,显得诚意欠奉。
翌日一早,水乔幽按照袁松以前出门的时辰,到了袁府门外。
袁松正好踏出大门,看到她,有些诧异,“阿乔!”
水乔幽给他见礼,“兄长。”
“真的回来了?身体如何了?”
“有劳兄长挂念,还好。”
袁松将她上下看了一圈,看出她脸色似乎不比以前,听她回话,担忧问她,“那黄泉之毒,可解了?”
水乔幽点头。
袁松最开始与她相识之时,觉得她不真诚。后来,临渊城里,她到他身边当差久了,他知自己当初是想多了。这世上,恐怕没有比她更真诚的人了。
她回答没有犹豫,袁松一点也不质疑她的话语,当即放下心来,替她大喜。
水乔幽知他要去衙门,也不再耽搁他的正事,提出送他去府衙。
袁松觉得这样挺好,又可聊事,又不误事。
水乔幽替代了车夫,将人准时送到了府衙。
得知她毒已解,袁松下意识以为她以后就是不会再走了。下了马车,他也没问她今后的打算之类的,直接将府衙里最近在办的一件比较棘手的案子交给了她。
水乔幽听他吩咐,知道楚默离说的是真的。
她还没表态,已经有其他官员在等着袁松找他汇报事情了。
袁松没再与她说细说,反正府衙她也熟,他就先忙自己的事去了。
水乔幽不得不在回临渊城的第二日就上值。
有了昨日贾刚的宣传,整个府衙基本都已经知道水乔幽回来了,本来有些人还不信,没想到她今日就回来了。
不多时,各处的人都陆续过来与她打招呼。
这些脸,水乔幽多多少少都有些眼熟,并不是她以为的那般陌生。
大家的热情和真心,骤然让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只是随便出了趟门,而不是与他们隔着百年之远。
陈捕头和蒋捕头还提出要给她接风洗尘,水乔幽没有给大家的热情泼冷水,提出了自己做东,让贾刚帮忙去订个酒楼。
众人起哄,水捕头这么久没回来,那是不是得订最好的酒楼。
哪知,水乔幽二话没说同意了。
城西的醉仙楼,当初开业三个月,就成了临渊城最好的酒楼。又是一年过去,它的生意也没差过,要是除去那些可以有别的乐趣的地方,如今临渊城里最好的酒楼,非它莫属。
贾刚与水乔幽再三确认后,去了酒楼订雅间。
醉仙楼的雅间如今至少得提前预定才有地方,掌柜的听到是府衙的水捕头要预定雅间,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府衙众人在水乔幽的请示下,下了个早值。不过,因为第二日多数人都还要当值,袁松提醒众人,不要喝酒。
袁松这样说了,这酒大家暂时就不好喝了。除了酒,醉仙楼的菜也是一绝,大家也不觉遗憾,晚上跟着水乔幽在醉仙楼大吃了一顿。
这日过后,水乔幽的日子又忙了起来。
其他人,上到袁松,下到贾刚这种的,则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三日过后,水乔幽通过府衙了解到,临渊城如今虽然依旧有着许多江湖人,但是现今这里来来往往之人的身份背景,官府都有备案。这座城,尽在官府掌控之中。
水乔幽去了隔壁的隔壁一次,告知宋四爷,暂时不撤。
其实有些事情,宋四爷早就做好了准备。
如今神哀山里的人暂时都出来了,右辞也去了苍益,就算不能走,宋四爷也觉得没什么。
他知道这应该是她多方考虑后做出的决定,应了下来。
水乔幽暂时也留了下来,很快她便又重新适应了日日去府衙点卯的日子。
这段时日,各路人马依旧在邵州翻山越岭寻找云川天。
找着找着,江湖有消息传出,大邺太祖地宫,可能就在原阳郊外。
这个消息传至邵州后,没过多久,众人又听到,原阳周边陆续有人挖到了前朝古玩。
这些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变成了,那张藏宝图当年被齐沂洛家的先祖分成了三份,传给了自己的后人保管。
可是,没过多久后,他的一个儿子在外出时,被土匪给害了,那一份藏宝图也不见了。
洛家找了多年,都没找到。
多年过去,这藏宝图就随着这些后人散至四处,多年来,杳无音讯。
这些年,想要宝藏的人,也一直在找寻洛家这些后人所在。
大概是在两个月前,这件事终于有了线索。
有人查到,大邺中期,洛家之人就分成了两支,一份藏宝图随着其中一支迁去了西边。大邺覆灭之后,留在齐沂的那一支改姓为齐迁往了庆河。
西边那一支,按如今的划分,是在雍国境内。可惜,后来他们发展的并不好,二十年前,他们最后的后人也离世了。
那份图,在他离世之前,就被廉价典当了出去。
庆合八十年前闹了场很大的瘟疫,当时,迁往庆合的那一支都没能幸免于难,早就绝后了。
他们保管的那份图,从此也失了踪迹。
有人猜测,那份图,或许是随洛家的这些人一起埋土里了。
至于最先丢失的那份藏宝图,水乔幽恢复府衙点卯的日子后,江湖有人称,曾在齐沂听到有人提起过那份藏宝图,那人还自称就是那些土匪的后人。
天霜馆听到这些传言,很快就派出人去求证。
半个月后,关于齐沂洛家的事,都被他们证实。
天霜馆的消息从不出错,得到了天霜馆的证实,在邵州苦寻多日无果的人开始往庆合、齐沂、原阳等地方转移。
因为原阳周边接二连三挖出前朝古玩,且商氏皇族帝陵实际上也就在原阳六十里外的地方,直接前往原阳的人最多。
不管是先前在归安,还是后来在临渊城,袁松都没有带家眷上任,而是将家眷留在了中洛。
他已有几年没有回去与家人团聚,三个月前,袁夫人带上了幼子前来临渊探亲。
眼看着这一年又要过去了,他在中洛的府中还有老母,袁夫人也不好久留,待了三个月,便准备带着儿子回去了。
眼看又临近冬日,为了过个好年,干什么的都会多起来,其中最勤劳的,莫过于土匪。
临渊城到中洛路途遥远,袁松安排了好几个护卫护送他们,还是有些不放心。
水乔幽回到府衙的第二日,袁松将她带回了府上,介绍给了袁夫人认识。
袁夫人听说水乔幽曾几次救过袁松的命,又帮袁松解决了不少麻烦事,人还是从安王府出来的,对她很是喜爱,当时便坚持让水乔幽喊她嫂子。
袁夫人还听袁松说起过水乔幽是原阳人,她看袁松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就同他提议,不如请水乔幽送他们回去。
水乔幽不久前才从原阳回来的,这路上的路况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
她那身手,也是少有人能比。且为人低调,做事稳妥。
袁松听后一想,好像真的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了。
只是,这其实算是他府上的私事,水乔幽如今又在府衙挂着职,袁松也不好直接命令她做这事。
他又想了几日,仍旧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思来想去,他试着与水乔幽说了这事,却也表明,这事纯看她个人意愿, 她不想去,也无关系。
水乔幽听他开口请她帮忙,没有不满,当场答应了下来。
她如此爽快,袁松对她的品行更加赞赏,愈发觉得自己的眼光好,袁夫人母子的安全问题带来的困扰,也一扫而空,彻底放下心来。
袁夫人得知水乔幽答应了护送他们回中洛,也放下心来,对水乔幽愈发喜爱。
第二日一早,水乔幽就护送袁夫人母子出了临渊城。
这一路上,袁夫人也都是真将他当作弟弟对待,并告诉孩子,他就是他的亲叔父。
一行人在路上走了三个月,遇到过几次险境,但有水乔幽在,最后都是有惊无险。
最后,一行人赶在小年之前,进入了中洛。
沿途许多地方都下雪了,中洛也正在飘雪。
北地的雪一下就是雪花飘舞,不到半日,地上积雪就可没足。他们进中洛时,路上已经十分难走,大雪不停,要想出去,那就更难了。
回到袁府,袁府就对府上的人说,她是袁松的弟弟。
袁夫人担心积雪太厚路上出问题,说什么也不准水乔幽走,态度强硬地将水乔幽留了下来,请她留在袁府与他们一起过年。
袁夫人‘强势’的热情,让水乔幽有点招架不住。另外,雪的确太大了,水乔幽便在袁府留了下来。
这一路上,水乔幽都穿得十分单薄,袁夫人看着她都觉得冷。
袁松还有个儿子,名唤袁煦,今年十九,在外地求学,比她们早了十日回了中洛。
回到袁府的第二日,袁夫人带上了儿子,请水乔幽送她去了城中的成衣布帛店铺华锦坊。
华锦坊的衣服在中洛的口碑很是不错,达官贵人的家眷很多都喜欢来这儿做衣服,生意向来不错。
水乔幽到了华锦坊才知道,袁夫人是带她来做衣服的。
不过,现在临近年关,华锦坊的生意比平日还要好上很多。水乔幽刚想拒绝,伙计告诉袁夫人,若是要现在定制成衣,华锦坊已经不能保证年前完工了。袁夫人闻言,放弃了给她量身定做的想法,看到铺子里在售的成衣也很是不错,就转看成衣了。
袁夫人实在热情,她一开口就让水乔幽想到麻山镇上的李媒婆,水乔幽还没找到插话的机会,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就给她挑了好几种样式,让自己儿子陪着她去试衣服。
华锦坊里客人不少,袁夫人很快看到了熟人,她毫不避讳地将水乔幽介绍给众人认识,也未说明他与袁松不同姓的原因,只说她是袁松的弟弟,这让听着的人都以为水乔幽就是袁府的亲戚。能让袁夫人带她来做衣服,再看袁夫人介绍她时的语气神态,就能猜测,他们这关系肯定还不会太远。
有两位夫人,听到袁夫人说水乔幽还未成亲,眼睛打量着她,嘴里就向袁夫人问起她的年岁、家境来。
她们熟人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谈着家长里短,水乔幽更没有机会插话了。
水乔幽瞧见袁夫人给挑的都是成衣,婉拒了大侄子的陪同,自己一个人去试衣服。
她在房间里坐了片刻,随便挑了一件。
出去的时候,袁夫人正在和几个衣着华丽的妇人坐在一旁的茶室里闲聊。
水乔幽看她们聊得正投机,就没急着过去。
茶室与她隔着好几步距离,不过她耳力好,不需用心也将她们的话语听进了耳中。
她们谈话的内容已经变了,变成了明日尚书令何道夫人的寿宴。
袁夫人也给自己许久不见的大儿子挑了许多衣服,袁煦也在试衣服,一时半会闲不下来。水乔幽无事,便步到了窗边透气。
她盯着窗外的雪花看了一会,再转头,袁夫人等人又移到了另一个位置,聚在一起的人也换了两个,她们所聊的话题则从何夫人的寿宴变成了安王妃人选。
有几位夫人家中都有适龄的女儿,聊到这个事情,一个个比先前聊何夫人的寿宴更有活力,好几个女儿家,听到她们聊之事,不管与她们有关系的还是没关系的,都有意无意地竖起耳朵听,有的甚至还和旁边的闺中密友或者侍女小声讨论两句。
水乔幽不用靠近,就将各个方位的谈论声听入了耳中,无需特意辨析,也知道了始末。
原来,上个月月中,奉旨巡视南方边境的安王楚默离已经返回中洛。
去年年底,安王奉召回京,至今已逾一年,各方势力观看青皇态度,一致认为,安王或许要长留中洛了。
当今青皇,共有八子,大皇子与四皇子早年都已夭折了。剩下六子,成年的只有三人,还有三个,目前分别只有八岁、五岁、四岁。
皇后早逝,只留下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