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萨看着燕灵的尸体摇摇头,叹口气,“她是肝肠寸断而死!”
不是伤心的,而是活生生的受反噬而断裂。
所以她才吐那么多的血,所以她必死无疑。
神仙也救不了她。
阿郎看着燕灵的尸体五味杂陈。
他本来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但是现在面对死相凄惨、曾为他妻子的女人他是一点同情心没有。
因为这很可能就是本来他的死法。
唐奕泽说了句,“我去找人过来把她抬走吧!”
他和甜宝都不愿意碰她,阿郎现在拉的都快虚脱了,龙萨六十多岁了,更不可能让他抬。
龙萨看向甜宝,“刚才你抓的是燕灵的魂?”
甜宝点下头,“她还不死心,打算做鬼也不放过阿郎哥。”
阿郎的眼里闪过嫌恶,“我真的不明白,我在村子里也不是多么出色的后生,同辈里比我长得好、家世好的男人比比皆是,她怎么就认准我了?”
这种爱让人窒息,真的会要人命的!
他的问题一老一少都没办法回答。
他们也不理解。
阿郎此时脸色惨白,腿发软,有些虚弱地坐在旁边的树墩上,他看向甜宝,“田姑娘,你也精通医术对吧?”
甜宝点下头,“懂一些,怎么?想让我去给阿诺治腿?”
阿郎点下头,“我想请你去给看看……”
龙萨叹口气,“田姑娘,我去看过阿诺姑娘,我治不了她的病,她不是中的蛊毒,是被受惊的马踩的,那匹马是燕灵做了手脚,在阿诺刚好经过的地方。要不是她有一次发狠和阿郎说漏了嘴,大家还都以为那是一场意外。”
阿郎点下头,“是,我开始也以为是意外,后来才知道是燕灵做的,阿诺家里也找过好几个医生看过,但是都不行,她的腿完全站不起来。”
甜宝沉吟一下,“我可以去看下情况,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
阿郎有些激动,“谢谢!十分感谢!”
唐奕泽很快叫来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还推着平板车。
来了以后有点傻眼,“这、这是怎么回事?阿郎哥,燕灵姐怎么会突然就死了?我刚才还看见她在找什么……”
阿郎苍白着一张脸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也是刚刚看见的。”
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难过的表情,不像是一个刚刚丧偶的人该有的平静。
龙萨挥挥手,“赶快把她抬上车吧!还要通知她家里人。”
两个年轻人赶紧上前,看见她脑袋旁边的一大摊血迹直咂舌,以为脑袋坏了。
抬起才发现都是吐的。
这人得吐了多少血啊!
他们一走进村子就有人围上来。
刚才唐奕泽来喊人的时候已经有人听到去通知了燕灵的家人。
燕灵的父母和哥哥立刻哭着扑上来。
“燕灵,燕灵!”
阿郎看到岳父母脸上的表情有些松动。
不管燕灵有多疯狂,这对父母对他还算不错。
而且两家父母的关系走得也比较近,不然当初也不会订娃娃亲。
燕灵的阿妈哭得要背过气去,身子发软,完全站不住,阿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
燕灵的阿妈看见他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燕灵好好的怎么会死?她怎么吐这么多血啊?”
她抽噎着要往后倒,阿郎赶紧扶住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看见时她已经这样了。”
他只能这么说,也不算撒谎,他们看见燕灵时已经回天乏术。
燕灵的哥哥愤怒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怎么会不知道?!”
面对这个舅哥阿郎就没那么大的耐心了,用力握住他的手,小声说道,“你妹妹做了什么你应该是清楚的!你要是不怕我当众说出她做的那些事你就试试!”
燕灵的哥哥一时被噎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还真不敢把阿郎逼急了,妹妹下情蛊的事他是知道的,当初还是他告诉妹妹阿勒村有个女人会情蛊。
但是他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件事,也不能让村里人知道,不然以后他们全家都在村子里抬不起头。
甜宝和唐奕泽交换下眼神,这种热闹她就不想看了。
两个人和龙萨告别离开。
晚上,阿郎来了,气色比之前好一些,他拿了一个红包给甜宝,“田姑娘,谢谢你帮我解蛊毒,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怎么收钱,这些你别嫌少……”
甜宝笑笑,“没事,多少都是缘分。你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阿郎点下头,“解决了,燕灵父母想要请法医来验尸,不相信她是突然死的,但是被燕灵哥哥拦住了,没让他们报警,停一晚上,明天下葬。”
甜宝点下头,“好,等着你这边结束我们就去给阿诺看病。”
阿郎是第三天早上来找甜宝的,气色看起来又好了不少。
内里受损严重的五脏想要恢复就没有那么快了,即使最后好了也不一定会恢复如初。
龙萨和他一起来的,也想看看甜宝要怎么治疗阿诺。
甜宝借了桐芳的二六自行车,阿郎也骑的自行车,带着龙萨。
唐奕泽带着甜宝,骑行在山间的小路感觉还挺浪漫的。
如果旁边没跟着俩人就好了。
骑到半路,甜宝拍拍他,“停下。”
唐奕泽听话的停下车子,甜宝摆摆手,“我带着你。”
唐奕泽微愣,“我骑得太慢?”
“不,颠屁股!”
唐奕泽默默地将车交给她。
甜宝乐着接过车把。
别看骑车的人出力最大,但是坐车的人也不好受。
谁坐谁知道。
唐奕泽坐上车子行了没多远就被颠的铬屁股。
本来就是山路,甜宝又骑得飞快,这家伙颠的,屁股分好几瓣儿!
二六的自行车还得翘着腿。
等着到地方他一下自行车差点儿没站住。
甜宝一下扶住他,嘴一咧,“还是骑车得劲儿!”
对于她来说出点力不遭罪,颠屁股是真遭罪。
眼前是一个有些破落的小院,
阿郎跳下车子迫不及待地就要冲进去,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女人伸手拦住他,眉头一皱,“你怎么又来了?”
她伸手用力推搡着阿郎,“你走!你赶紧离开!不要再害阿诺了!”
阿郎被推得一个趔趄,“燕灵已经死了,我的情蛊已经解了,她不会再害阿诺了!”
女人震惊地看着他,“死了?那个恶毒的女人真的死了?”
阿郎含着泪点点头,“真的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人害阿诺了!”
女人的眼泪也掉下来,“真的死了……死得好!”
她擦擦眼泪,“那你也不要来看阿诺了!”
阿郎上前一步,“求求你让我见见阿诺,我带了一个医术高明的人来给她看病!”
女人看了眼龙萨,眉头又皱起来,“他之前不是来过了吗?不是没办法?”
龙萨摆摆手,“不是我,是这位姑娘!”
他指了下甜宝。
阿郎也赶紧点头,“对,就是她,她帮着治好了我的蛊毒,你让她给阿诺看看吧!”
“这么年轻……”女人怀疑的眼神看着甜宝,还带着点警惕。
实在是燕灵给的阴影太大了。
只要见到这种年轻漂亮的姑娘她就害怕。
阿郎哀求着,“求求你让阿诺看看吧!万一可以呢?”
女人抿了抿唇,“万一不可以呢?让她再一次抱着希望,然后再一次失望?她现在连活着的希望都快没有了……”
她转过身去抹着眼泪。
“试一试总还有希望,不试的话就真的没有了,您也不希望看着她一辈子坐在轮椅上吧?”
女人倏地看向他,眼里带着恨意,“那还不是都因为你!”
阿郎低下头,“对不起……即使阿诺不能站起来我也会照顾她后半辈子的……”
女人瞪了他一眼,“用不着!只要你不再出现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
她恨阿郎,恨燕灵,但是想救女儿的心占了上风。
她让开身子,让几个人进去。
院子里,一个单薄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大门。
像是没听见几个人的对话,也像是听见了没反应。
转到前面甜宝才看清,姑娘已经瘦得脱了相,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地面一动不动,脸色苍白,嘴唇无色。
女人捂住嘴巴哽咽着,“她现在完全不和人交流,说什么都没有反应,不知道渴也不知道饿,吃饭也只能强行喂……”
一个花季少女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换谁都是难以忍受的。
阿郎扑通一声跪在姑娘的面前,握住她的手,眼泪止不住掉下来,“阿诺,我对不起你……”
阿诺已经坐在轮椅上三年了,这三年中他只见过几面。
第一次还是在集市上,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慢慢清醒。
但是阿诺的阿姆不愿意他们见面。
燕灵太疯狂,他也不敢做的太明显,害怕燕灵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每次碰面,哪怕两个人离得很远,燕灵也会找阿诺的麻烦,要么来闹,要么使坏。
阿诺的眼神微动,视线慢慢移向他的脸,只是一眼又慢慢低下头看着地面,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手没抽回来任他握着。
甜宝拍拍阿郎,“我给她号号脉。”
阿郎擦擦眼泪让开身子,甜宝拉过阿诺的手腕搭上手指,又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她号脉时间有点长,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盯着她的手和脸上表情。
甜宝面色平静,良久她才松开手站起身,“把她推进屋子里,我要检查一下她的腰椎和脊柱。”
阿郎赶紧推着她进屋,大家也赶紧跟着进屋。
到了床边,阿郎想要抱起阿诺被阿诺妈妈阻止,“你别动,毛手毛脚的再把她弄得严重了。”
阿郎一听这话赶紧住手,有些无措地退到一边。
阿诺妈妈将女儿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打算用自己的身体支撑起阿诺。
她这两年照顾女儿已经练得力气大了很多,但是想轻松抱起也有点费劲。
“我来吧!”甜宝上前小心地护住阿诺的腰,另一只手伸到她的腿弯处将她轻轻抱起放在床上,再将她翻个身背面朝上。
“无关人等外面等着。”
三个男人赶紧走出房间把门关上。
甜宝掀开阿诺的衣服,顺着她的颈椎一直摸到腰椎。
阿诺妈紧张地看着她的手,嘴上说着怕失望,但是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怎么样?能治吗?他们说她的腰椎被踩骨折了,引起了腰椎狭窄,压迫神经血脉不流通才导致的下肢截瘫。她刚出事的时候只是腰出问题,医生说需要静养,那时候她的腿脚还是能动的。”
“躺了三个月腰慢慢好了,但是腿总是麻麻的,越来越迟钝,也渐渐的没了知觉,一直就到现在这样了。”
她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我还带着她去市里的大医院看过,又找了一些中医正骨的都不见效。阿诺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不好,有一次还服了安眠药,要不是我们发现及时就……”
甜宝将阿诺的衣服捋好,再将她翻个身摆正。
阿诺全程没半点反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房梁。
她拿出银针分别扎在阿诺的肩穴、曲池穴、合谷穴、外关穴、风池穴、阳陵泉和足三里等穴位上,扎完后手指不断捻针。
阿诺妈妈突然惊呼一声,“她的脚动了!”
她激动地捂住嘴。
甜宝停下手,“她的问题不只是腰椎,三魂现在只剩下一魂是完好的,人魂受损严重,地魂走失,七魄也分别受到损伤,特别是雀阴魄,雀阴主肾气,受损严重也不利于她的康复,而且容易受外邪侵扰。”
阿诺妈妈听的有点云里雾里的,“我有些听不懂……”
“简单说来就是她不仅身体受损,神魂也出了问题。你把龙萨阿公和阿郎叫进来吧。”
阿诺妈妈赶紧出去叫两个人进来,甜宝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阿郎有些迷糊,但是龙萨听懂了。
“田姑娘,你的意思就是她这个病能治对吗?”
甜宝点下头,“可以治,但是这不是几天就能治好的,需要一个过程,至少半年甚至更长时间,中间需要恢复情况调整治疗方案,但是我不会留在这里太久。”
“两个方案,一个是带着她跟我回老家,治疗好再回来,另一个就是找个会按摩推拿和针灸的中医大夫,我可以将方法教给他,但是人选需要我看过才能定。”
对于医术她从来不吝啬于传授。
但也不会随便教。
万一对方是个心术不正的拿去敛财到时候她还需要背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