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芊芊很讨厌出去一趟都要向人请示,一点自由都没有。
但是没有办法。
她猜测到孤竹会放她出门。
孤竹抬起眼睛,看了林芊芊片刻,伸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调侃道,“你怎么就愿意和陈径舟出门?而不愿意和我赴约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唇,笑得意味不明,“唉。”
他叹气了一声。
又深深叹气了一声。
盯着桌面的熏香燃烧了三寸之后,孤竹说,“嗯,走吧,我陪你去。谁让我就愿意宠着你?”
林芊芊听到如此暧昧的语言,翻了一个白眼。
他不是要立一个“宠自己”的人设吗?
那她为什么不能利用?做自己想做的事?
见到林芊芊陈径舟出来时,身边多了一个孤竹,吴星河抬脚跟了上去。
他得知三人要去刘庸的“望春庐”,便以结伴同行的理由跟在了他们后面。
披着一件普通的茜色斗篷,行走在雪地里,陈径舟走在林芊芊左边,孤竹带着小厮走在她右侧,吴星河则挤在后面。
一路上,林芊芊从陈径舟嘴里打听他的师父,得知他是个名儒。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思想家,教育家,以及文学家。
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
对老师,林芊芊是很尊重的。他们学识渊博,而且和他们待在一起,总能解惑,学到知识,要么是从他们嘴里得到一点宝贵的人生建议,这些都是财富。
吴星河自豪地对林芊芊说,“我的师父是位厉害的师父,他要见你我是真的很意外。”
林芊芊把冻冰的双手,放在嘴边吹了两口热气,伸手揉搓指尖,她说,“我喜欢学霸,我喜欢品行端正的读书人。”
“读书人自然是喜欢和读书来往的,他们有共同语言,能交流到一块。”
见到女子一侧脸被冻得白里透红,像是苹果一样甜美,吴星河心中一喜。
如此近距离地聊天,真是太美了,心里美滋滋的。
这陈径舟太聪明了,以才华来吸引她,再用交朋友来拉近关系,他怎么就没想到。
林芊芊看出吴星河看她那毛毛的眼神。
男人对女人感兴趣的眼神很明显,眼睛都在放射暧昧的光线,浑身在散发荷尔蒙气息,像是虫子的触角要挨上来。她不喜欢,在此时,仅保存着对他的礼貌。
她现在特别反感,特别讨厌,任何居心不良男人的靠近。
如果她生成一个普通人的样貌,定没有这些烦恼,担忧。
如果,她是一个普通相貌的女子。说不定,也不会被世子看上,卷入这样的宅斗文里。
林芊芊问了陈径舟他师父的喜好,去街上买了一罐普通茶叶作为初次见面礼,孤竹要为她换一罐顶级的茶叶,被她拒绝了。
路过一户人家院墙下,她见到有一树腊梅伸出了墙外。嫩黄色的花瓣清透无瑕,像是从蜡油里浸泡出来,油润润的,在白雪里实在美丽,一股股香味扑鼻而来。
她叩开了那户人家的大门,询问能不能折一支梅花?会付钱。那户人家见她长得漂亮,便答应了,邀她进去折梅,她选了一株,伸手去摘,吴星河抢着为她摘下,那家主人没有要钱。
来到望春庐。
林芊芊第一次见到长者刘庸,恭敬地弯腰行礼后,向他的小童送上了茶叶和手里的一支梅花。
刘庸见到这株腊梅,皱纹纵横的老脸上笑容明显绽放开来,他命小童找个瓶子插上。
他亲切地问林芊芊,“你也喜欢梅花?”
林芊芊笑着点头,便和这位师父聊起了梅花。
简单的第一次会面,奠定了刘庸对林芊芊的初印象:是个饱读诗书的女子,具有品格,性格开朗,可爱。
寒暄了几句,聊到陈径舟,以及他的文章,两个人竟然像个朋友一样有说有笑地聊起来。
一旁捧着热茶的吴星河,注视着林芊芊自信交谈的侧脸,生出了几分羡慕,“我至今都做不到和师父他老人家这样交谈随意,她一个女子,第一次见面,竟然和师父聊得这么来?”
他太羡慕她这种能力了。
孤竹也注意到了林芊芊这种交际能力。
她不像是大家闺秀,恪守规矩,一板一眼地端坐。很随性地和人交谈,像是什么都懂,她什么都能聊。
最主要的是面前这位老者原本还有一些上位者的疏离威严,而和她一交谈,一笑后,变得有些亲切可爱起来。
陈径舟还没见过自己严厉的师父,露出这副慈爱的模样。
被邀请下来吃午饭。
林芊芊帮刘庸的母亲做了简单的午饭。白菜豆腐,馒头,后面孤竹叫人买了一块猪肉,做了一顿红烧肉。
吃完午饭,刘庸送他们几人离开。
目送着林芊芊越走越远,刘庸驻着手里的拐杖,感叹道,“唉,当初要是生一个女儿就好了。”
“我也会把她教得这么伶俐乖巧,聪明可爱。”
刘母听闻,扶着自己的儿子的手臂说,“是啊,有个孙女不错。当初是我……都是我的错,你为了我把秋英给休了。现在说来,就是那么小小的一件事,何必要拆散你们夫妻?唉,我如今膝下没有孙子,也没有孙女……”
“你为了孝顺我们,四十岁才娶妻,这才娶了多久,又因为一件事,而休了她。接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就要这么一辈子活下去吗?”
刘母抱住刘庸说,“儿子啊我希望你过得幸福,你为了照顾我和你爹,放弃了太多。如今前半生都过去了。如果后半生连自己的子女都舍弃,那我会恨死我自己……”
刘庸找到陈径舟,再次问起了林芊芊的身世。
他闭上眼睛,感叹道,“她是个才女,可惜了,如今被陷在泥里。”
“如果我有钱,一定会为她赎身。”
“要多少钱,才能为她赎身?”
陈径舟低头道,“五千两,”
“五千两,不知道能不能赎回来?”他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眼里闪过难受,
刘庸听闻,抚摸着下巴的胡子长吁短叹。
他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