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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几个时辰而已,对小人来说毫无问题,您就交给小人来干吧。”

沈筝摇头拒绝,她又不是什么黑心地主婆。

“就听本官的,你们换着来,精神头也好。若是此次成功,明日本官便给你寻师傅,由师傅带着,就在这附近荒地建个大点的窑,建好便投入使用。”

牛储一听时间如此赶,也不推辞了,蹲下去干起了活。

他们身旁摆放着一堆石灰石,还有从王家庄子拉来的黄土和吴里正带人挖来的细沙。

余时章拿着一颗石灰石走上前来,侧首问沈筝:“本官听梁复说,这白云石还有别的称呼?叫什么......石灰?”

“石灰石。”沈筝一股脑全说了出来:“未经过煅烧的,叫石灰石,煅烧后磨成粉的,叫生石灰,生石灰遇水,就变成了熟石灰。”

余时章手指摩擦着手中的石灰石,对着沈筝的脑子啧啧称奇:“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沈筝抿嘴一笑,不再开口。

余时章本就不是个探究别人秘密的性子,且沈筝和他的立场都很明确,他没有必要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自己也有秘密,不是吗?

人与人之间,互相有秘密,不等于不能交付真心。

余时章对这些看得再透彻不过。

他对手中这块小小石头倒是极为好奇,连连问道:“为何这石灰石不能直接磨粉投入使用?为何一定要是煅烧后的生石灰?”

多有专业性的一个问题呐。

沈筝老实答道:“因为在煅烧过程中,石灰石中含有的某些物质会与空气反应、分解、重新组合,从而变成了另一种物质。”

她在心中叹道:伟大的化学!

但她这么说,余时章能懂么?

别说,他还真懂了,“本伯知晓了,就是一定要烧,不烧没大用。”

简单粗暴的理解。

沈筝乐得这样,连连夸赞:“伯爷聪慧,下官敬佩。”

但其实石灰石还是有些用的,但现在沈筝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往后再说也一样。

她想了想,将注意事项一并给余时章和牛储说了:“熟石灰不能轻易遇水,遇水就会大量发热,还会将人烧伤,所以咱们后边儿用的时候,都要注意,被这个烧伤可难受了,很难见好。”

牛储赶紧记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沈筝三人带回来的石灰石全都被敲碎后投了窑。

沈筝唤来吴里正,让他帮忙找了个年轻小伙,与牛储轮流看窑后,跟着余时章三人回了县学。

一路上沈筝昏昏欲睡,余时章今日见得东西多了,一直滔滔不绝说话,想得到沈筝回应。

沈筝本就困乏不已,又浑身酸痛,马车一摇一甩的,让她感觉置身摇篮,不过一会儿便听不见余时章说话,闭眼会周公去了。

“嘿——”

余时章撇了撇嘴,问梁复:“今日你们走了多久?给她累成这样?”

梁复回想了一下,“算上来回,走了有三四个时辰吧。”

“多少?!”余时章坐直了身子,轻斥道:“你们把她当牛在使啊?”

梁复一把年纪了,但对着余时章还是不自主委屈了起来:“下官与沈行简沈大人,不也与沈大人一块儿走的么?”

不关心他们也就算了!怎么到头来还顶锅!

也不问问他们累不累......

余时章不听,将头撇到一边,语气中全是嫌弃:“你们与她能一样吗?下次这种事莫要带她去了。”

这护短样儿!

沈行简看了一眼熟睡的沈筝,点头答是。

梁复不服,但又不敢吱声。

沈大人若是不去,他们如何确定白云石就是她要找的石灰石?

再说了,沈大人也想去好不好!怎么到头来骂都是他们挨的,真是好生委屈。

余时章不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自顾自地说着:“梁复,沈筝应当也与你说过,这铺路之法成本低且不说,还经久耐用,你仔细想想,还有何处能用得上的?”

在余时章问这个问题之前,梁复便有此想法了,他也想了一下午。

“官道、各城镇主干道、还有......陵墓。”

余时章点点头,问:“城墙呢?你觉得如何?”

梁复愣了愣,这个他还真没想过,城墙是一城至关重要的地方,且如今他还没看见实物,不敢确定。

他实话实说:“下官暂且不知,不过下官感觉若是用作城墙,怕是还要加上一些东西在其中才行,毕竟沈大人也说过,用这些材质铺地,需要在铺成之后反复敲打夯实,才能正式使用。”

余时章对此无异,看了一眼睡得香甜的沈筝道:“待明日她精神头好了再说吧。”

几人回县学之时,天已漆黑。

沈筝盲人摸象,半虚着眼睛往自己舍屋走去,被余时章给叫住。

“你今日一天,吃了几顿?待会儿用了饭再去睡。”

沈筝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种来自长辈的关爱,是她活了这么久,很少体验过的感觉,对她来说,却极为受用。

她抬头望天使劲搓了搓脸,笑着道:“好嘞!听伯爷的!”

......

翌日一早,沈筝重振雄风,雄赳赳气昂昂地唤上余时章几人便去了下河村。

李宏茂带着的方子彦几人,在他们身后望眼欲穿,方子彦直想说他今日不读书了,要跟着他们去下河村,奈何李宏茂面上写满了“不允”。

牛储听沈筝的话,下半夜便不再添柴,等着窑火自然熄灭。

当沈筝几人到时,窑中的热气几乎散去,煅烧好的石灰石也冷却了。

在众人激动的目光中,牛储砸开了窑口,从中取出了一块块煅烧后的石灰石,将其放置在了沈行简昨日撕下来的衣裳上。

烧制好的石灰石褪去了面上杂质与灰败之色,整块石头都透出一种奇异的白色。

它从窑中被拿出来时,表面的粉尘簌簌往下掉。

沈筝暗自点了点头,氧化钙,成了。

吴里正早早便命人搬来了一块配着石杵的大好石臼子,用来将煅烧好的石灰石磨粉。

沈筝从怀中掏出银子,递给吴里正:“这臼子算县衙买下来的,你将这银钱给那户人家。”

吴里正连连摆手拒绝,“大人,您说这个可就跟咱们见外了,这个石臼子在村中放着也是放着,本来就没啥用处,您拿去用便好。”

沈筝不同意,强行将银钱塞给了他:“自己不用是一回事儿,给别人用又是一回事,你收了银子,往后这臼子就是县衙的了,收着吧。”

这是吴里正不知道第多少次,在沈筝身上感受到了“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