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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们心神一震,面面相觑,竟是不敢再上前。

莫宗凯一把抽出身旁护卫佩剑,隔着人墙指向余南姝,“你以为你是谁?本少爷与你说两句话而已,真让你把自己当成个货色了?”

“噗嗤——”周遭传来哄笑,学子们对他手中闪着寒光的利剑丝毫不惧,“他怎的有脸将南姝的词给说了?真是好笑。难道他来之前都不好好打探打探,咱们县学都有什么人吗?”

莫宗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余南姝咧嘴一笑:“你问本小姐是谁?”

她捋着胸前碎发,低头道:“本小姐本以为,本小姐在同安县也算是小有名气,没想到竟还有人不认识本小姐的,唉——”

莫宗凯举剑的手开始颤抖,但还是强壮镇定道:“你是谁?是谁家的小姐?”

余南姝脚步轻移,拨开人群上前两步,轻笑道:“范迟卿是我同安县学学子,也是我们的同窗、朋友。方才山长让你走,你为何不走呢?为何非不听我们山长的话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们都是很听话的吗?”

莫宗凯逐步后退,声音也开始颤抖:“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就报上家门,少在这儿吓唬人!”

“家门啊......”余南姝站在原地,故作思索道:“本小姐本不欲仗势欺人的,不过你既然开口问了,本小姐便大发慈悲地成全你吧。但你得让本小姐好好想想,报哪个家门比较好。”

“哦对了——”她似是想好了报哪个,抬起头来问道:“上京庄家,可有听过?”

莫宗凯皱眉看向她,“什么上京庄家,你在吓唬我?”

“没听过啊......”余南姝摇了摇头,果然外祖家还是太低调了,她又问:“那余家呢?”

莫宗凯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个“余”,愣了片刻才问:“哪的余家?”

余南姝皱起脸来,思索道:“可以是柳阳府余家,也可以是上京永宁伯府的余家。我姓余,乃永宁伯嫡亲孙女,至于我爹......你们应当也较为熟悉,大家都亲切地唤他余知府。”

“哐当——哐当——哐当当——”

霎时间,利剑落地的脆响声此起彼伏,莫宗凯带来的护卫哗啦啦跪了一地,如被疾风掠过的脆弱枯草一般。

莫宗凯只觉耳膜如有蜂鸣,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颤声问道:“你不是在柳阳府吗?怎么会在同安县?”

余南姝轻笑一声,将发丝甩至肩后,“那都多久的老黄历了?我看你莫家也不怎样嘛,消息竟是如此滞后。”

莫宗凯身旁的随从身形一颤,面露惊疑。

真是他们消息滞后吗?

可余家人暂且不在同安县的消息,是大小姐给的啊!大小姐还说要为大公子安危着想,让他们看着大公子。

若是在同安县学见不到人,便不要过多逗留,强行将大公子带走,再将文书交至范家人手中便好。

大小姐说得那般笃定,仿佛对余家人行踪了如指掌一般。

可为何!本在柳阳府的余大小姐,会出现在同安县学!那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在同安县呢?

随从双膝发软跪倒在地,伸手强拽莫宗凯衣袖:“少爷,跪下!跪下啊!”

莫宗凯膝盖僵硬,咬牙看着余南姝,不服道:“她只是一届女流罢了,且还是官员家眷,自身并无官身,本公子见她,为何要跪?”

随从没想到此刻他的嘴竟还和膝盖一样硬,顿时如丧考妣,心中已然想好棺材要何种样式。

“哦?”他们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女流家眷不跪?那莫公子见到本官,可要跪?”

“是大人!”

县民们一下找到了主心骨,给沈筝让出一条道来,“大人来了!兄弟们,收家伙,等候大人差遣!”

糟了!

莫宗凯咽了口口水,不敢回头。

他瞪眼看向随从,咬牙切齿低声问道:“你不是说,探查之人亲眼见到她与泉阳县令相约而去,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吗?”

怎么他还没将事情办妥,人就回来了!

随从低着头不敢说话,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是说“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可他们方才是在这儿待了“一时半会儿”吗?光是被晾在县学门口,就有一个时辰不止!这还能叫“一时半会儿”吗?

人家闭门不见,他们早就该将文书送至范家,而后打道回府,等着对方求上门便好。

可大公子今日是中邪了吗?非要来县学闹腾一番,恨不得将人带走才肯罢休!眼下同安县令赶了回来,这......该如何收场?

莫宗凯还是不跪,却又不敢回头。

站在背后的女人是谁,根本不用猜,答案便已呼之欲出。

能自称“本官”的女子,在同安县还能找出第二个来吗?平常县令见到他莫家人,不说点头哈腰,那也是礼遇有加,但这个女人,岂是平常县令?

“少爷!”随从见他还在发愣,不禁发了狠。

他死命拉住莫宗凯衣袖往下带,莫宗凯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本就发软的膝盖以下便失了力,重重砸在了泥地之上。

他甚至还有心思嫌弃地皱起了眉。

他莫宗凯的膝盖骨比真金还精贵,只跪天跪地,连父母都不跪,今日竟屈辱跪了这个女人。

罢了。

“迟卿......”他将背打得笔直,眼中是带着癫狂威胁的乞求之色,他柔声唤道:“跟我走,咱们回柳昌书院读书,若你不想去柳昌书院,那咱们便去府学读书。”

“真是好大的口气!”余南姝将范迟卿拉至身后,睥睨他:“你算什么东西,敢在本小姐面前大放厥词!真当府学是你莫家开的?”

莫宗凯见范迟卿对此毫无反应,气得一口牙咯咯作响。

随从见他还有心思唆使他人,吓得一脑门子汗,浑身上下抖如筛糠。

他头颅低埋,双手伏地往后转去,“沈、沈大人恕罪!沈大人恕罪!”

除了“恕罪”,他再说不出其他话来,他只是个地位稍微高点的下人罢了,就算真要赔礼道歉,也轮不到他来。

余南姝见到沈筝前来,强行打直的脊背终于能松懈片刻。

她露出一抹笑道:“沈姐姐,您来了。”

她没有给沈姐姐丢脸,护住了县学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