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在秦可卿这边停留了很久,周瑞家的实在是等得焦急了,又不敢进去催,只能在厅外来回打转。
不知为何,她就是害怕这个小蓉奶奶,看着清清淡淡的一个,直面她的时候就会觉汗毛直立。
周瑞家的在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催一句。
宁国府上的人就当做没看到,最后周瑞家的实在是没办法了看着宝珠道:“宝珠姑娘,你看这天色,老太太出门前交代了林姑娘回去用晚饭的,你看这…”
秦可卿也听到了这话,对着进来的王氏嘱咐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带着表姑回去要小心些,记住一切以小姑的身子为重。”
又转头看着林黛玉道:“表姑初来京城,有什么不习惯的给老太太说就是,你这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你是你娘唯一的孩子,跟老太太别见外老太太才开心。”
林黛玉听进去了,点头,秦可卿拉着她站起来送到二门处,看着林黛玉坐着来时的轿子走远。
到了贾母处,林黛玉见进进出出的丫鬟,说说笑笑,心道还是蓉儿媳妇那边要舒心一些,外祖母这边着实太过吵闹了。
林黛玉进去,贾母等人都坐在饭桌上了,林黛玉赶忙说:“外祖母玉儿跟蓉儿媳妇多说了几句话,回来晚了。”
贾母笑道:“你们能好好相处就好,也不晚回来的正好,过来坐。”
林黛玉坐下看向桌上,视线放在了离她最近的两道菜上,贾母见了说道:“这是江南来的厨娘做的,还是蓉儿媳妇说了,让你二舅母找的会江南菜的厨娘,一会儿你多吃几口。”
林黛玉点头,看着王夫人道谢:“谢谢二舅母为黛玉费心。”
王夫人站在贾母身后笑了一下道:“你吃着好,就是宽了我和老太太的心了。”
贾母拉着林黛玉的手看着,看着王夫人道:“你们今日也一起坐下陪陪你外甥女,不必伺候了。”
王夫人,邢夫人一起答是,让身边的丫鬟扶着坐下。
这时候外面才进来一个小丫鬟,恭敬行礼道:“老太太,老爷让奴婢带话,说宝二爷在他那边用晚饭就不过来了,请老太太自用。”
贾母到底是没说什么,点头道:“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伺候老爷二爷吃饭。”
“是!”小丫鬟立即退出去。
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吃完,丫鬟端上来漱口水,林黛玉学着做了,跟着贾母坐到了软榻上,看着丫鬟端上来的茶,林黛玉见迎春她们都喝了,连贾母都在喝茶,林黛玉正在犹豫要不要端起来喝一口。
王嬷嬷从黛玉身边站出来行礼告罪道:“老太太,咱们姑娘在家老爷定了规矩,饭后半个时辰内,不饮茶,如果是口渴就喝蜜水或者是温水,还请老太太,两位太太见谅。”
贾母早就放在了茶杯,听王嬷嬷说话,听了笑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按照玉儿的习惯来就好,玉儿别怕,外祖母家就是玉儿家。”
林黛玉羞涩点头。
王嬷嬷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沓叠的整整齐齐的银票道:“这是我们老爷特意嘱咐要当面交给老太太的,算作这些年我们姑娘在贾府的开销,总共三万两,请老太太过目。”
说完王嬷嬷躬身,双手捧上银票。
贾母一下子拉下脸来,严肃道:“姑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怕我这个外祖母亏待了玉儿不成。”
王嬷嬷不卑不亢道:“老太太误会了,就是跟老太太亲才有这一出呢,咱们姑娘要在府里住多久也未可知,哪怕是为了姑娘日后想要添置什么东西好开口,老太太也要收下这些。”
贾母沉默了一下,道:“王氏你且收下,玉儿可别生分,家里是你二舅母管家,有什么就叫人去找你二舅母,你就跟住在自己家一样。”
林黛玉温温柔柔的开口:“能和外祖母一起,玉儿很开心。”
贾母满意点头,见黛玉脸上已经有了疲惫之色,吩咐道:“碧纱橱已经收拾出来,你住里间,宝玉住外间。”
王嬷嬷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了嘴,黛玉更不可能提出意见,就这样林黛玉和贾宝玉到底是没能分开住。
林黛玉住进贾府,红楼也正式开篇了,玉宵也快一岁了,云心是个明白人,倒是安安静静的,也不闹,逢五请安的时候,云心安分,秦可卿也愿意给她方便,也带着她去给尤氏请安,好歹能见见孩子。
有了秦可卿的参与,很多人都有了变化,变化最大的应该就是贾琏两口子了,贾琏在工部挂的闲职,从江南受了林姑父教导之后,他回京后也不打算继续闲着了,打算去工部当值,就像姑父说的那样哪怕是去衙门看着别人忙,他也不在家里做“大管家”。
这个家早晚是他的。
王熙凤平安生下一个儿子,王夫人这个时候才觉察出来这个侄女到底是跟她有了嫌隙,她又试探了好几次,王熙凤还是闪烁其词不愿意接手管家,王夫人气的不轻。
秦可卿过去荣国府的时候先去看了王熙凤,才到老太太这边来请安,说到底也是嫡支一脉辈分最大的人。
等王夫人有事出去了,屋子里就留下了秦可卿和贾母,秦可卿笑了笑开口道:“今日来还要说几句老祖宗不爱听的话来,老祖宗别恼我。”
贾母奇怪道:“你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你说说,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秦可卿亲热的看着贾母道:“那我就大言不惭一回,说了老祖宗可不许生气,这都是外面的人臆测,我知道老太太断然是没有那样的心思的。”
贾母做出洗耳恭听状。
秦可卿这才道:“我恍惚听下人说林家表姑跟宝玉都住在了老祖宗的碧纱橱,就里外间?”
贾母皱眉:“是这样,我本想着两个玉儿在一处,我老婆子也好就近照顾,怎么?外面是有什么难听话了?”
秦可卿点头,又摇头,不等贾母再问,她道:“外面倒是没人说什么,倒是听见几个家生子在议论,您也知道,之前咱们东府那边整顿了一些人,可还是有老实的家生子留了下来,说恍惚听说林家表姑不为亲生母亲守孝不说,还跟外男住在了一处。”
贾母脸色铁青,沉着脸,一脸不善的看着这个她看好的重孙媳妇。
秦可卿也不等贾母发火又道:“咱们自家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外面的人,或者家里的下人眼界太浅看不懂老太太的行事,当然只能臆测林家表姑,今日在婶子那边,表姑提起她那未能留住的弟弟,眼眶都红了,我自个儿猜测着估计也是想起了去世的姑奶奶,林家表姑在孝期,又住在老祖宗屋子里,想正经的给姑奶奶抄点往生经都不能,如果是我也怕冲撞了老祖宗,更别提您嫡亲的外孙女,她肯定也更加顾及您的身体才是。”
贾母这才和缓了脸色,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秦可卿接着说:“我还听下人嚼舌头说老祖宗想撮合林家表姑和宝玉?今日也是想问问老祖宗可是确定了?可曾换过信物?”
贾母青着脸摇头:“既然你也问了,我就给你说了,你敏姑奶奶在世的时候,倒是提了一嘴,只想着等孩子大一些再定下,谁成想…”
秦可卿点头:“如果老太太是真的想让林家表姑做孙媳妇,这样倒是无可厚非,可我观二叔婆不像是看好林家表姑的样子。”
贾母心有戚戚脸上就带了些出来,道:“昔年你二叔婆跟未出阁的敏儿多有嫌隙,估计也是因着这个。”
秦可卿装作沉思,想了想才继续道:“老祖宗这是…想等两个玉儿培养感情?”
贾母点头。
秦可卿摇头道:“老祖宗,要我说呀!上赶着不是买卖,先不说他们日后如何,可万一没成,林家表姑可就…”
她没说完,但是贾母一下子就想到了,如果没成黛玉估计只有一死,跟表哥从小住在一个屋子里,哪怕是个无权无势的恐怕都不想娶黛玉。
秦可卿见贾母表情就知道她想到了,继续道:“先不提其他,咱们只论林姑父的官职,若是日后知晓林姑父怕是…,林姑父也在江南任职了许多年了,殊不知什么时候就回京了呢?”
贾母表情一沉,秦可卿继续道:“就算不回京,林姑父官职底蕴在,京城总有两个同年和好友的,家里下人不注意要是传了出去,到时候免不了背上一个苛待女婿唯一子嗣的名声,到时候宝玉小叔可如何是好,一句前程无望是肯定的,我今日僭越说了这些,也请老祖宗不要见怪才是。”
贾母拍拍秦可卿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咱们本就是本家,不必见外,今日也多亏了你提醒。”
秦可卿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道:“老祖宗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贾母:“你是个好的。”
秦可卿羞涩一笑:“我出来也也许久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儿,今日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又拉着秦可卿的手拍了一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