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回家了就更自在了,先前听说蓉儿媳妇病了,她还担心了半天,如今确定没事只是个由头惜春也少了心事,听了蓉儿媳妇的,她亲自准备起宴会来,目的是赏花,蓉儿媳妇在庄子上养的花,品相极好,她看着都喜欢,小姐妹们肯定也喜欢。
邀请小姐妹的请帖都写好了,拿来给秦可卿过眼。
秦可卿看着帖子,确实不错,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惜春让她去办就行,又让自己嫁妆庄子上的人送几篓螃蟹来,到时候吃不完的做伴手礼让姑娘们带回去,这螃蟹市面上少见得很,肥着呢!
惜春回家的第四天,她身边的瑞珠带着请帖去了贾府,惜春不止请了贾家人,之前秦可卿带她出去赴宴,惜春认识了几个同龄的,其中有两个非常要好,此次菊宴当然不会落下那两位。
一个是宣平侯陆家陆世子的嫡次女,名陆欣,一个是佳柔郡主的嫡次女,名赵钥。
两人的母亲都跟秦可卿交好,所以来了之后先到她这里请安,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自己玩去了。
贾家的几个姑娘也来了,史湘云还在贾家所以一起跟着来了。
最开始陆欣和赵钥是不打算和荣国府的姑娘深交的,可半天下来对迎春和林黛玉的感观也好了不少,最不喜欢的应该就是探春了,其次是掐尖要强的史湘云。
贾探春一介庶女,虽然听说是跟贾将军的庶女迎春一起在老太太那里教养的,可未免也把心养的太大了些,这样的性格放在嫡女身上确实讨喜,可放在庶女身上相处起来就不那么美妙了。
赵钥和陆欣也感觉出来这姑娘在她们面前的装腔作势,也是这样就让人很不喜了。
不过才华是有的,以后也不经常接触,也就没把探春放在心上。
相处最好的就是跟林黛玉,几人头一回见面谈笑就引为知己。
至于薛宝钗,几位姑娘相处起来就多了几分警惕,在场的也她最大,言语之间就有种大姐姐的味道,说起话来仔细一想就有目的,比如薛宝钗话里话外打听她们两家子弟的言语,两个姑娘可不是什么小白花,一次两次没听出来,听出来了对薛宝钗就多了些防备了。
至于史湘云,两姑娘念她年幼失了父母,说话有不得当的地方也不予计较,日后也见得少,更不放在心上了。
因着族学的规矩,贾宝玉实在是不敢逃学请假,惜春办宴会贾宝玉再怎么心痒难耐,也不敢造次,之前试过几次,都被先生告到贾政处,贾政感觉脸面尽失,把宝玉打得不轻。
这次贾宝玉得知永宁伯府要办宴,心里实在是失落,所以一下学就兴冲冲的来了永宁伯府说是来接妹妹的。
秦可卿亲自见了他,虽然陆欣和赵钥已经告辞离开了,她也并没有让他去后院花园,跟贾宝玉说着话。
看着贾宝玉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神还一直往外看,终于贾宝玉道:“蓉儿媳妇,我去看看妹妹们。”
说完站起来就要走,秦可卿不紧不慢道:“宝叔叔留步,我有一件事跟你说。”
宝玉疑惑回头,秦可卿也不卖关子,带着笑道:“林姑父年后就要回京,你有何打算?”
贾宝玉更疑惑了,回身站好道:“回来便回来了,这是好事,我能有什么打算?”
秦可卿示意贾宝玉坐下,认真的看着他道:“你林姑父回来,定要接了黛玉小姑回去的,不管是小住还是长住都还是有的,更何况回京肯定是要升官的,小姑是可以请宫里的嬷嬷教养,到时候就更不必来贾府居住了。”
贾宝玉急了,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秦可卿道:“黛玉妹妹从小就住贾府,回去做什么,孤单单的一个人,怎么能跟在府里姐姐妹妹的言谈说笑。”
秦可卿摇头:“你都如此舍不得小姑,可你林姑父和林姑娘是至亲骨肉,又是多年未见,她如何回去不得。”
贾宝玉深深的皱眉,秦可卿继续道:“再说林姑娘总归是要嫁人的,到时候想来贾家也不容易了。”
“不可,我…”贾宝玉焦急之下急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站起来在屋子里转圈。
秦可卿摇头:“为何不可,不只是林姑娘,还有史家姑娘,迎春,探春,惜春都是要嫁人的,就像你元春大姐姐一样。”
宝玉深受打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说不嫁,为什么要嫁人,大家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不好吗!可他说不出口,先生说的那些学问道理在脑海里回荡,他说不出口这样的话,嘴里只喃喃道:“林妹妹…”
秦可卿摇头叹气道:“宝叔叔你可想过以后?”
贾宝玉恍惚抬头:“以后…以后什么?什么以后?”
秦可卿示意宝珠扶着宝玉坐下,等他坐稳了,这才道:“老太太年纪渐渐大了,这荣国府也是老太太在才挂着荣国府的匾额,等那一天老太太仙逝,这府里继承爵位的始终是赦叔爷那一房,链二叔就是继承人,链二叔又有儿子,到那时候这个三品将军爵位一降再降爵位也若有似无了,政二叔爷是五品官,如果二叔爷日后靠元春有造化,得了爵位,本朝用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嫡长子没了才是下面的兄弟,如果嫡长子有儿子那么就是顺位继承人,兰哥儿才是你家的继承人,林姑爷回京最起码是个二品官,宝叔叔又没有功名,也不是家里的继承人,如果想长长久久的林姑娘怕是难了,林姑父不会让一个五品官的嫡次子娶她的女儿的。”
宝玉听后如同晴天霹雳打在脑内,一时之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才道:“那些都是国贼禄蠹之流…”
秦可卿叹气:“宝叔,这没有才华考不上是一回事,这考上了也可以不做官,不然你让林姑娘跟着你图什么,你拿什么养家糊口,如果真的成婚了,那么必然是要有孩子的,孩子的学问,教育,先生,生活花销,难道还要林表姑拿嫁妆出来养家吗?”
贾宝玉嘴里道:“怎么办,怎么办…”
秦可卿继续:“我是受了林姑父的嘱托才多看顾黛玉几分,就因为这些,我才让老太太给黛玉单独安排院子,我不能眼看着黛玉的名声坏在贾家,不然我成什么了,如今你们一年大似一年,你们的事也没个章程,今日史家姑娘来口称你为“爱哥哥”,我也是替林小姑忧心,我观林小姑对你也是有心思的,可你这…”
贾宝玉急急道:“史家妹妹那是口齿不清,爱和二分不清楚,她没有那样的意思!我…林妹妹…我。”
秦可卿抬手阻止他的语无伦次,问:“那她为何不叫迎春“爱姐姐”?”
宝玉一时又呆愣起来,秦可卿最后道:“我也不是要替林小姑要个什么答案,只是宝叔叔要想清楚了,这日后如何,也该打算起来了。”
说完她看着门口的文珠道:“你去看看姑娘们,就说宝叔来接小姑们。”
三春伴着林黛玉和史湘云,薛宝钗有说有笑的出来了,见宝玉的样子不对,都有些担心,秦可卿说了没事后,几人说了道别的话,迎春和探春带着林黛玉史湘云和还在盯着林黛玉发呆的贾宝玉回去了。
回去之后,一行人到了老太太的屋子,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宝玉自给老太太请安之后就一直乖巧坐着盯着林黛玉,贾母也没发现不对,等她们说了一会儿才发现宝玉不对劲,贾母跟他说话也不答应。
一下子屋子里的人都慌了神,请太医的请太医,端水来宝玉也不喝,没一会儿太医到了,林黛玉她们这些姑娘要避开就往屏风处走,谁知宝玉见黛玉越走越远,猛的站起来,把给他擦汗的一个丫鬟给掀翻在地,他浑然不觉,嘴里大喊一声:“林妹妹别走。”
下一刻贾宝玉一步踏出就栽倒在地,旁边忙着拉他的鸳鸯也被带着摔倒,贾母一下子站起来急急要去拉宝玉。
黛玉也惊呆了,立即叫人扶着老太太,让人抬着宝玉去隔壁碧纱橱。
一场闹剧王夫人最不高兴,任谁听说儿子为了一个女子晕倒,都会心里不舒服,更何况这女子还是她最不喜的那个。
但是也不得不安抚老太太,还要让人去四处禀报,薛宝钗本来已经回院子了,薛姨妈听到消息带着她也立即来了。
贾宝玉这一昏倒就是一整天,到第二日下午才醒,要不是太医说没大事,估计贾母都能哭瞎了。
几个姑娘也轮番陪着贾母守着贾宝玉,贾宝玉一醒来就要找林妹妹,此时陪着贾母的是薛宝钗,贾母见孙儿醒了,十分高兴,听贾宝玉要见黛玉,立即让人去请,林黛玉很快也来了。
薛宝钗心里不舒服,可也不敢在此处表露出来。
贾宝玉立即顾不得许多,鞋都不穿就跑到林黛玉面前道:“林妹妹我娶你可好,咱们生生死死的在一起,我去考举人,考进士,死也死在一起,好不好。”
林黛玉整个人都呆住了,薛宝钗见了此情此景抿唇,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母倒是高兴不已,笑着连说了好几声好。
此时王夫人却如遭雷击,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贾母看她那个面无表情的样子,高兴的心情都减了一半,这事还是要宝玉亲娘同意才是对玉儿最好的。
薛宝钗回去就哭了,是气的,想起妈说的和二太太的默契,她觉得妈是被骗了,足足借了王夫人二十万两白银啊!都可以给哥哥捐一个五品官了,如今宝玉和林姑娘表明心意,她这个金玉良缘成了笑话。
哭过之后,薛宝钗决定先劝妈别再借钱给二太太,之前借的估计是拿不回来了,再一点点的劝妈,看能不能搬出去到薛家在京城的老宅住着也行啊!别再住在贾家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