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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瑟,鸦雀无声。

两边目光灼热,金卯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他低了低头,红着脸往右边挪去。

小松子眼皮一掀,稀罕的看着这个专门靠干爹和男人、连打水都顺拐、一无是处的花瓶。

小松子提醒道:“这边考核飞檐走壁,天赋异禀,比如夜视、心算、盲画、命大……你会什么?”

说着,把金卯上下打量了一眼,心想,这脆皮小太监长得漂亮、会爬床,在勾引贺寅这方面确实是天赋异禀的,倒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

但他们东厂不搞这些歪魔邪道的门路,爬床是不可以有的。

起码在考核的时候不可以。

小松子自从歇了走歪门邪道的心思后,整个人摇身一变,对一切吃软饭的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但他没嘲讽金卯,只是平静的看着金卯在那两脚抠地,缓慢爬行,大概也知道自己没脸来这边。

金卯厚着脸皮,挪到那肌肉发达的厂役身后。

小松子又问了一遍,并且提高了音量,特意加了“金公公”俩字,金卯想装聋都不行。

“会……会背一点书,”金卯怕这个借口惹人笑话,又补充道:“看过的人都能记住——”

“豁豁,那就是记仇,记仇不算天赋——”小松子不厚道的笑了笑,大家也都笑起来,他抬了抬手,“安静。金公公,你可知道,凡是进东厂的人,都有点过目不忘的本事?

包括我这种打杂的在内,也都能记得一年前见了什么人,所以记忆力不在我们的考核范围内,你出来,老实去中间站好,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金卯红着脸,头上蒸出一片雾气,垂着脑袋站去中间,纤细白皙的脖子勾出一个优美弧度,众人就看到他后颈上有块红痕。

他背靠大树好乘凉,有樊川王罩着,就算不参加考核,严乐也不会撵走他。

众人移开目光,翻了个白眼。

漂亮废物,极品混子,尸位素餐。

小松子敲响铜锣,左边队伍就开始执刑了,他们将一只只小兔子拽出来扒皮抽筋,灌开水,穿琵琶骨……十八大酷刑通通用上,刮下来的兔子肉也没浪费,整齐堆叠在盘子里,待会儿送进厨房。

金卯闻着那股血腥味,脸色发白。

锦衣卫和东厂酷刑泛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会点酷刑,怎么恫吓那数千万百姓?

这是王朝最锋利残忍的刀,谁想造反,都得先掂量几十年。

可金卯不习惯,他看到小兔血淋淋的横在地上,直到厂役刮下它最后一块肉,才剧烈抖动一下,咽气。

金卯心道:“造孽!”

他紧着头皮,面向右边。

这边有心口碎大石、飞檐走壁、会气功的、会暗器的、一目千行的……他觉得挺好看,比街上那些杂役人厉害多了。

还有易容的。

金卯不看易容,他对易容不感兴趣。

刘档头对着镜子捣鼓半天,把自己的脸彻底变成贺寅的样子,众人连忙向金卯说道:“这人扮做你家王爷的样子,当心他偷偷哄你!”

金卯笑了笑:“我认得他。”

大家乐呵一阵便过去了,没多想,金卯摸了摸手。

他可以察觉出任何易容的人,这算不算一种天赋?

这种能力他打小就有,儿时,爹爹经常会贴着易容躲去暗处,假装自己出远门了,每次都把金爽难过得痛哭流涕,只有他跑去暗处扒住爹爹的腿,当场拆穿对方的诡计。

想起爹爹,金卯紧了紧手。

东厂档案馆里有历年罪犯的处决令,他权限不够,进不去。

要是会飞檐走壁就好了,他想知道爹爹被发落到哪个妓馆,尸体埋在何处。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有人口述三篇杂乱无章的长文,有些气急。

小松子耍赖,这人也在考核记忆力!

金卯耐着性子等对方背完,上前一步:“我也会背!”

小松子无语道:“人家背的那三篇全是我胡乱写的,一字不漏,和四书五经可不一样。”

“我会背,我会倒着背!”

众人哄笑道:“金公公,你可要想好啊,顺着背和倒着背那是两码事。”

金卯认真道:“我会!”

严乐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

小松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压下一脸不耐,平静道:“把纸给他。”

金卯:“我不看,我立马背。”

他想了一下,吐字清晰的背诵起来,背完后,脑袋上的呆毛翘了翘,看向小松子:“你前年春天进宫,当时我从文书房出来,你在御道上扫地,吐口水淹死了一只蜈蚣,你叫它林公公,林公公是管厕筹的,你肯定是得罪了他,出恭时没拿到厕筹。”

严乐拿着纸,向小松子说道:“都叫你不要招惹他了,记仇凶着呢。”

小松子一脸凝重:“对,他没给我厕筹,我就把屎擦在墙上了。”

严乐脸有些发绿:“……这种事说他作甚?”

“小的看大家想知道。”

众人作呕。

“去你娘的!”

“你以后不要做饭了!屙屎乱揩屁股的狗崽子!”

*

金卯散值后,掉头就走。

贺寅的马车比昨天提前了一炷香,小松子仍旧站在门口:“殿下,金公公走了。”

“……”

贺寅将帘子摔上,捏了捏眉心。

长随连忙向大街上的男男女女使眼色,大家一哄而散,连暗巷里准备一亲芳泽的小情人都散开了。

“樊川王今天也是单身,两口子千万别一起出门!”

“带娃的呢?”

“他没有娃,你说呢!当心把你家那鼻涕虫扔昭狱里去——”

……

贺寅心情不佳,回到府上准备收拾人。

……

“……怎么气鼓鼓的?”他瞧着金卯平静的脸,手背轻轻在金卯脸颊上碰了碰:“谁欺负你了?我把他丢昭狱里去。”

金卯吃了块小点心,扫了贺寅一眼:“奴婢没有生气,殿下多虑了。”

贺寅:“那我生气算么?昨晚答应得好好的,为何又自顾自走了?我扑了个空,你有看到哪家小媳妇让夫婿扑空的么?嗯?”

金卯懒得听他狗叫,起身告辞:“奴婢还有三十下沙包没举。”

今日强行在东厂背了一回书,效果大概是不好的,他就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处。

如若大家都有超凡的记忆,那记性好确实不算一个优点,只能算做一个入圈的基本水准而已。

但撇开记忆好,他啥都不会啊。

金卯怕自己拖后腿,从东厂回来后,就想在别处发力。

贺寅跟着他来到天井:“我教你。”

金卯没则声,拎着两个大沙包,手抖脚抖的举了两下,然后歇息一炷香。

这力气活真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

这晚金卯举过沙包,摸了鞭子,玩了小刀,没找到自己的天赋武器。

他忙活到深夜,贺寅就在旁边站到深夜,空气冷咻咻的,丫鬟们退避三舍。

次日,滚地锦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