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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从一个月之前,也就是从黄励他们登船之后,民国国内针对外籍军团掀起了一波“起底”风潮。

先是有人在报纸上历数外籍军团在欧洲的战绩,重点放在外籍军团在法国有多么受欢迎,多么受重视。

一个最直接的表现是,协约国总司令费迪南·福煦甚至把他的女儿都嫁给了秦致远。

这时候的舆论还看不出导向,成功激发国人对于外籍军团的兴趣,并且因为外籍军团获得的成绩感到与有荣焉。

但紧跟着,事情开始向着不好的哪一方面发展。

有人在报纸上披露,包括军团长秦致远在内,外籍军团已经集体加入法国国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民国人,而是标准的法国人,所以才会受到协约国的重视。

自然也有人为外籍军团辩解,然后就引发了大辩论。

当时的民国大总统还没有产生,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种辩论对于外籍军团的形象有什么样的损害。

或许某些人意识到了,但限于某些原因,并没有人指出这一点,也没人加以制止,以至于这股风潮愈演愈烈。

大概半个月前,国内的一家报纸爆出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外籍军团高级将领的所有家人都已经移民海外,他们在科西嘉岛有一个巨大的基地,同时他们还用残酷手段征服了兰芳,屠杀了那里的至少一千万当地人!

一千万,很多人对这个数字没有概念,于是马上就有人“科普”:根据1913年北洋政府统计的数字,京城人口大概73万,那么外籍军团在兰芳屠杀的当地人等于是将近14个京城。

而且这个一千万里,包括了兰芳当地的华侨华裔,他们也被无差别屠杀,现在的兰芳土地上,生活的除了外籍军团的家属,就是红眉毛绿眼睛的洋人。

这对于外籍军团的形象,简直就是一个颠覆,很多人表示难以置信。

于是又有一干“知情人士”跳出来,信誓旦旦的说亲眼所见兰芳那里发生了极其严重的屠杀。

至此,虽然针对外籍军团的“起底”达到了一个高潮,但很多人还是不愿意相信,哪怕是有“知情人士”跳出来,他们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真的发生了无差别屠杀,那么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12月底,一则消息再次抢占了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来自法国的“圣乔治”号远洋货轮,在长江流域撞沉一艘民国客轮,造成387人死亡的惨剧。

这则消息点燃了本来就处于激愤中的民众舆情,早在四月份就有“江宽号”客轮被撞沉,造成700多人溺毙,当时就险些造成民众和军警发生严重冲突。

虽然“江宽号”客轮是被军舰撞沉,和外籍船只无关;虽然“圣乔治”号是被英国人雇佣,和法国也无关,但经过某些有心人分析,“圣乔治”号事件和外籍军团不知怎么的就联系到了一起。

紧跟着,又有更多的外籍军团种种“黑幕”被揭露出来。

不仅是外籍军团的高级将领,外籍军团的普通士兵家属也有很多已经移民,他们带走了大量民国幼童,这些幼童都被贩卖往每周、欧洲各地,生活苦不堪言。

外籍军团中的士兵有很多已经在法国迎娶了法国女人,他们这是欲乱我血统,乱我中华。

欧洲普通民众对外籍军团殊无好感,他们提起外籍军团就咬牙切齿,在北非的阿尔及利亚,民众甚至发起请愿,要求外籍军团撤出阿尔及利亚。

外籍军团在欧洲伤亡比例极高,胜则屠杀战俘,行“为天理人伦所不容”之事,败则纵兵劫掠,肆意妄为,法国政府不堪其扰,这才把外籍军团驱逐出境。外籍军团名为战无不胜之师,实则是害群之马,如果回到民国,一定会比现在的军阀更加恶劣。

……

等黄励他们靠岸之前,对外籍军团的各种黑达到高潮。

百姓其实很容易受到蛊惑,他们对大多数事物不具备分辨能力。特别是华人,因为传统中“官本位”思想严重,导致百姓对“权力”的崇拜深入骨髓,很多人甚至对那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不假思索就选择了相信。

对这些报纸深信不疑,或者说受蛊惑最为严重的是学生群体。

民国的学生,他们接受了一部分高等教育,有“开眼看世界”的想法,却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对民国的极端失望化为对洋人的极端崇拜,根源却在于极端的自卑。

很多学生对于外籍军团取得的成就本来就半信半疑,正因为他们对客观世界有一定认识,但有认识的不够充分,所以才明白要取得那些成绩有多难。

如果再加上某些有心人煽动,很多学生心中难免生出“如果是我,能做的更好”的想法。

文人相轻嘛,一知半解嘛……

这其实是最危险的状态。

但学生们并不明白他们这种状态的害处,于是当有心人稍加煽动,就促成了一场上万人的大游行。

在黄励和吴青的想象中,当他们抵达天津港时,迎接他们的应该是鲜花和美女。

黄励和吴青的设想实现了一半,有一半确实是美女,另一半却不是鲜花,而是烂白菜。

黄励这段时间一直在海上,还不知道他们在民国已经成了过街老鼠。再加上按照军人的习惯思维思考,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危险,于是黄励决定要见识一下,是怎样的群情激奋。

港口区门前,聚集的群众已经有数万,不仅仅是学生,还有工人、商人、普通民众、甚至是天津本地看热闹的小混混、以及某些接受雇用的特殊目的者。

他们打着“外籍军团滚回外国”、“民国是华人的民国”、“打倒卖国军阀秦致远”之类的标语,时不时喊出声势震天的口号,试图冲击警察组成的防线。

天津有民国最大的租界,因为外国人的反对,天津的警察是没有配枪的。今天他们为了不激化矛盾,甚至连警棍和指挥刀都没有佩戴,只能徒劳的组成单薄的防线,防备游行群众的冲击。

在港口区门口附近,还有一支大概一个排的法军士兵,他们本来是在法国驻华大使潘迅那的率领下前来迎接外籍军团的,但此时被游行群众阻拦,无法进入港口区。

民国的警察不能配枪,在民国的法军士兵却是可以配枪的,在明晃晃的刺刀威胁下,这些法军士兵和游行群众倒是相安无事,只是潘迅那的表情有些复杂,他看向游行群众的眼神是嘲讽的,时不时投向港口区的目光却是充满担忧的。

就在震天的口号声中,黄励率领外籍军团步出港口区。

衣着整齐的外籍军团器宇轩昂,他们身体强壮精神饱满,没有五花八门的军装,没有流里流气的痞子样,往那一站没有斜膀子掉胯不成样子,当面对人潮汹涌时没有畏惧也没有愤怒,就那么平静的看着前来抗议的群众,好像和他们没有丝毫关系。

这和传统意义上的军队截然不同。

外籍军团的士兵们都背着上有刺刀的步枪,虽然这明显违反了洋人在天津的规定,但那些一贯把法律挂在嘴边上的洋人没人敢上前制止。

港口区门前聚集的华人看到外籍军团出现,一时间鸦雀无声,他们听说外籍军团已经很久了,这段时间也天天在讨论外籍军团,但当外籍军团出现在民众面前时,民众还是感到惊诧莫名。

这,这就是我们的军队吗?

这还是我们的军队吗?!

如果不是那一张张熟悉的华人面孔,不是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前来抗议的华人真不敢相信,这就是外籍军团。

当看到港口区门前的情况时,黄励他们也非常震惊。

天津港口区,所有的建筑物几乎全部都是西式建筑,绝少有华人传统的飞檐斗拱,身处其中,黄励他们恍然感觉还是在法国。

黄励他们当初登船是从威海卫,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几乎从来没有到过天津,因此天津在他们眼中是陌生的,如果不是那些抗议群众都是熟悉的黑头发黑眼睛,他们标语上都是方方正正的汉字,黄励他们真的难以置信,这就是民国?

还好,黄励他们中没有几个人识字,他们看不大明白那些标语上的意思,否则恐怕黄励现在就会爆发。

在法国时,黄励他们曾经见识过法国的游行,也见识过法国军警如何处理,该抓的抓,该打的打,哪怕是面对老人女人也毫不手软,黄励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但在真正面对这些熟悉的华人面孔时,黄励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正在颤抖,如果真的发生冲突,那么真的能下得了手吗?

黄励不知道答案。

“先生,现在你们不适合出面,请保持冷静。”天津港务局的高层官员都是洋人,当看到外籍军团出来的时候,一名洋人快步迎上用生硬的汉语说道。

“哈,即使是面对德国人,我们也从来没有怕过,现在我们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国家,难道我们应该退缩吗?”黄励使用熟练地法语反驳。

“这是不同概念,对待国民和对待敌人是不同的。”官员还试图劝说。

“不用说了,我倒是要见识见识。”黄励不信邪。

外籍军团在欧洲大杀四方,黄励他们几乎从来没有吃过亏,即使是吃亏,也能用更大的胜利找回场子,因此用“骄兵悍将”来形容外籍军团的将士们是非常合适的。

外籍军团的将士们确实精通作战,但身位军人,对于民事,他们并没有足够的经验,而连续不断的胜利,又让他们的自信心爆棚,根本不愿意听从洋人的指挥。

要知道,在欧洲战场上,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法军部队是要听从外籍军团指挥的。

眼见劝不了,那洋人耸耸肩,退到一旁不再多说。

“中校先生,一路辛苦。”潘迅那满面春风的及时出现。

“还好,有足够的波尔多红酒。”黄励熟练和寒暄,虽然他还不知道面前的人叫什么名字,但在这个看上去即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对法语居然隐隐的生出一种亲切感。

“法国狗,滚回法国去!”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

黄励和所有的外籍军团士兵顿时面色大变。

黄励他们确实不认识多少字,但他们能听懂汉语。

辱骂军队?

真是不知死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