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急促的电话声响起,警署的接线员照常接起了这一通象征着紧急情况的,来自于小镇某处的报警电话。
“这里是警察,请问报告的是事件还是事故?”
早已深深记在大脑里的应答对话,让接线员毫无停顿地问了出来。
可是当他听到电话的那一端传来“是事件”的回应,以及随后对于事件的详细描述,他那保持着平常心的心情逐渐开始激荡了起来。
“居然会有这种恶性事件……!”
现在『基拉』当道,接警处已经有很久没有收到有关于恶性杀人事件的报告了,连各种公共场合发生的寻衅滋事,聚众斗殴也一并减少了许多,这让接线员的神思都不免有些怠惰了起来。
但这一通报警电话立刻唤醒了接线员的专业意识,他立刻向电话那头询问到了具体的地点,以及报警人的姓名。随后,在保持着那一头的电话的同时,接线员赶紧拿起另一个电话,正准备拨给警务处。
可当他的手指摁上电话的一瞬间,他又觉得,这种恶性事件是不是应该要提前告知更高级别的领导,让他们先有个提前预案?
这个想法在接线员的大脑里冒出来的下一秒便完全占据了他的思绪,他甚至都没有去考虑如果这个报警电话只是一个低俗无礼的恶作剧,那事后他该如何收场。
他根本没有考虑到这种可能,想法就已经完成了转变,将原本要打给警务处的电话,打给了他的上级。
而本来也临近下班,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警署的处长,在接到电话后也是神情一惊,慌忙地又将电话拨打给了更高的上级。
和接线员一样,他也没有考虑到这出报警会不会是恶作剧的可能性,在他之后的人也都同样没有想到。
就这样,报警消息顺着电话一路向上传递,最终来到了彼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正在餐桌上与家人享用晚餐的夜神总一郎那里。
“滴滴滴!”
夜神总一郎口袋里的电话声急促响起,他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先是抬头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家人。
他的妻子与坐在沙发上的女儿在听到电话铃声响起后,也是很熟络地移开了视线,专心对付各自的晚饭。
夜神总一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也想好好地陪伴一下家人呐。
但是没办法,身为刑事局长,他就应该尽到自己的义务,哪怕这么做会牺牲掉一些东西。
他放下筷子,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一边准备起身离开餐桌。
可是当他看到来电消息上显示的名字时,他的动作却停顿了一下。
电话的拨来者,并不是与『基拉』调查组有关的人,而警署里他的一个其他部门的下属。
也就是说,这通电话与『基拉』并没有什么关系喽?
与『基拉』无关,那应该不会是什么涉及机密的消息。打电话过来的这个人他也认识,对方应当不会有什么隐秘的消息来找他说。
既然如此,不离开餐桌接电话,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夜神总一郎在短短的一秒内就完成了思考,几乎是紧挨着,他就把电话接通,举到了耳边。
“喂,我是夜神,有什么事。”
而就在此时,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给死神琉克拿一个苹果的夜神月看见到父亲接电话的一幕。他的动作未停,稍稍抬起眼睛,一边往沙发旁装着苹果的水果袋走去,一边微不可察地向自己的父亲瞥了一眼。
“真是稀奇,父亲居然会在餐桌上接电话……”
“他现在不应该正在忙着处理『基拉』的事情么?这种级别的消息在警署里应该是高度机密吧,按照父亲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在我们面前接的……”
“也就是说,打来的电话不是什么重要消息……?”
夜神月短暂地思索了一下,便继续走到了沙发旁,弯下腰开始挑选苹果。
不过,他还是习惯性地留了个心眼,观察着父亲接电话时的神情。
而让夜神月感到甚是意外的是,自己的父亲还真的在接起电话后没多久就变了一副神情。
“你说什么……!”
夜神总一郎紧皱着眉头,压低着嗓音,再三确认着问道。
“报警人真的是这么说的?可能存在的受害者有十个以上?还是在同一栋房子里?”
哦呀?听起来好像是发生一起重大的杀人事件?
夜神月面无表情地比较着手里的苹果,心里则在盘算着是否可以通过制裁这起案件的凶手,来为『基拉』树立更加伟大公正的形象。
“报警人的信息呢?他有留下相关的线索吗?”
也是,一般这种程度的杀人事件,就连报警人本身都存在着一定的嫌疑……
“叫什么?阿列克谢?他是一个露西亚人吗?”
夜神总一郎此话一出,本来还在设计接下来的行动的夜神月直接顿了在那里。
父亲……刚刚说报警人是谁?
这个名字夜神月可不会认错,他的记性非常好,不会忘记被自己写到死亡笔记上的人,尤其是这个人他才在不久前宣告过死亡。
“不,不会的,或许是同名罢了。阿列克谢这个名字在露西亚那里非常常见,光是一个名字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夜神月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父亲随后说出的话却是再度击垮了他那沉浸于成神之路上的傲慢心灵。
“姓氏是布里宁对吧?他还有说什么吗?……嗯,在场有他的同伴……什么?连安室奈家的女儿也在现场吗?”
夜神总一郎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披在靠背上的正装外套便往大门走去。
“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先派人过去,我稍后就到警署。”
他挂断电话,朝着餐桌上的妻子道了声歉。
“不好意思,我又得出去一趟了。”
“没事的,要注意安全呀。”
夜神总一郎点了点头,把衣服穿上,又先后对沙发上的女儿夜神妆裕和旁边的儿子夜神月说道。
“你们记得早点休息,妆裕不要再看电视了,快点去把功课做了。月你也是,太晚了就不要总是吃东西,对身体不好。”
夜神妆裕随口搪塞着嚷了几句。
“是是是,爸爸一路平安呐~”
夜神总一郎拿上车钥匙,转身便出了门,留下了蹲在沙发旁边,拿着一个苹果的夜神月,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当中。
…………
“砰!!”
飞出的弹丸尽数轰在了米戈的身体上,它那多足的下肢都被生生打出了数个血口,向外不止地流出绿色的粘液。
霰弹枪击发的声音总是那么响亮震耳,在森林幻境中体验过这么多刺激经历的众位解密者们自然不可能忘了这熟悉的声响。
而在他们的印象里,与这声音同时出现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爱德华与李初光看着出现在米戈身后,手里端着一把SpAS-12多功能霰弹枪的高大身影,心中不免油然一松,并惊喜地喊道。
“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不动如松地站在地下暗室的大门口,身上的衣服还沾染着先前坠楼而流出的血,背后走廊墙壁上真菌散发出的幽光打在他的身后,使他看起来像是包裹着一层绿色荧光的神使从地狱再度归来。
“诶?谁?什么?阿列克谢?大叔!?”
诗织见到来人,更是陷入了无比的震惊当中。
“大叔,里怎么复活辣!?”
阿列克谢往诗织的方向看了一眼,手中霰弹枪的瞄准始终没有丢失,同时随口回答道。
“刚刚只是摔疼了,借着晕乎的感觉睡了一觉而已,现在精神多了。”
“睡,睡了一觉?”
就之前的伤势来看,阿列克谢分明是已经当场死亡了,怎么可能再次站起来,并且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拿着霰弹枪顶着后坐力射击米戈?
而且,他的那把霰弹枪,是从哪儿来的啊!?
对此,阿列克谢也做出了合理的回答,他说道。
“这把枪是刚才爬起来的时候在路边捡的。”
“哦,原来是在路边捡的——个鬼啊,怎么可能会有霰弹枪随机刷新在路边啊!”
诗织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的确还没有完全崩坏,至少随手在路边捡到霰弹枪的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阿列克谢的这把枪,自然是有人专门给他送过来的……
老宅外的空地上,一辆极其古董的保时捷356A停在空旷的正中央。坐在驾驶座上的“顾时”微笑着扶了一下右眼上的单片眼镜。
“很快了,想必再过一会儿就能结束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远处山林上方的天空。
只见在那黑夜的暗影当中,一只只形体不一的米戈,正扇动着它们那用来穿梭太空『以太』的膜翼翅膀向着老宅这边飞来。
“boss房在攻略期间严禁出入,这可是很重要的规则啊。”
“顾时”开门下车,静静地望向夜空中,那轮几乎完全不见身影的新月。
随后,他对着向这边飞来的米戈们,轻轻捏住了单片眼镜。
“砰!!”
阿列克谢再次扣动了扳机,12号口径霰弹的弹丸悉数从枪口飞出,不留余力地飞向再受过一击,此时还在踉跄中的米戈。
米戈的身体体型并不算大,若不是那些多肢与翅膀的加成,它的身体甚至还不如这里最小的诗织大。因而,裹挟着原始火力的霰弹非常轻而易举地,便将这个来自犹格斯星的,拥有远超人类科技技术的外星生物打飞了出去。
“嗡——”
米戈痛苦地发出着刺耳的嗡嗡声,它试图在受击后赶紧站起来,但阿列克谢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砰!!砰!!”
今时不同往昔,阿列克谢手里拿的不再是那把受限于技术的双管猎枪。SpAS-12的半自动设计允许阿列克谢持续性地射击,其内含八发的弹容量更是能够保证至少摧毁一堵钢筋混凝土墙的威力。
几发射击下来,米戈的身体已是千疮百孔,可这外星生物的生命力却远胜于地球生命的顽强,即使腹下的多足几乎已被悉数打击过,可是它们还都连接在米戈的躯体上,它竟然还是能够支撑着自己站起来。显然,这点程度的打击对于米戈来说,根本不足以触及它的生命,它那外壳上流出的液体再多,也只是一种受创的表现罢了。
“嗡——!”
似乎被彻底激怒,米戈已然不打算再使用人类的语言与阿列克谢进行任何的交流。
它朝阿列克谢张开它那被触须包围着的,如同奇虾那样的口器,发出着一阵高频到听不到任何声响,却又能使环境中的一切声音都被这段高频压制掉的诡异嗡鸣。
众人的耳膜一阵刺痛,随即,他们的大脑也开始传来了好像与这声音产生共鸣般的回响,让他们失去了所有的气力,昏昏沉沉地好像马上就要晕过去一般。
而同时,米戈那残破的身体也愈发伸展开来,它高高地展开自己的膜翼,肆意地舒展自己的肢节,将它的全貌,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下。
配合着它发出的超频音波,众人眼中的米戈已然变成了一个远超人类想象的不可思议的存在。
众人脑海中对于米戈的信息不由自主地开始一一回顾,从米戈的来历,再到那所谓的犹格斯星,再到它们那恐怖骇人的罐中脑技术。没想到这种生物居然是真的存在的,没想到它们居然真的在对人类进行罐中脑移植,还在控制着人类的意识……
米戈的概念,米戈的行为,米戈那张可怖扭曲的丑陋头颅,有关于米戈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眼前展开,冲击着他们的理智。
『目睹外星生物米戈的真实存在,san值检定中……』
每个人的眼前都出现了代表他们命运的虚幻骰子,见证米戈真实的冲击对他们来说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承受极限,他们不得不与自己的理智进行一次顽强的博弈。
骰子的结果落下,许多人都经受了不同程度的理智损失,这让他们像是被抽空了精力一般,完全提不起精神来做任何事情。
“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
刚刚经过检定,幸运地躲过了理智损失的爱德华捂着耳朵,不妙地看向了阿列克谢。
恐怕米戈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它想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自己的真实冲击到,进而重新获得局面优势。
然而,爱德华的目光看去,却是看到了阿列克谢那一副毫不在意,好像什么都没感受到的表情。
“砰!!”
又是一发霰弹的击出,这一次,弹丸直接朝着米戈的头颅飞去。
“哗啦啦……”
米戈的口器直接被轰开了一个口子,满腔的绿色粘液一下子就泼洒在了地面上,活像是一堆被碾压成浆糊的毛虫汁水。
它不受控地向后倒去,扑在了暗室中央的那个平台上。
口器受损,米戈的超频嗡鸣也就停了下来。
难受的感觉终于消失,诗织不解地看向看起来根本没有受到米戈影响的阿列克谢。
“为什么,为什么大叔没有因为目睹米戈而受到san值损伤?”
“我明白了,会被判定为san值损伤必须有一切前提……”
爱德华恍然大悟地想道。
“那就是你必须对会令你损失san值的东西拥有一定的了解,就像我们知道米戈的存在,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知道它的所作所为,才会被它展示真实时冲击到理智。”
“可是阿列克谢不一样……”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认知到有关这栋房子里的线索!他一直处于那种迷离的状态,直到坠楼,再到现在醒来!他根本没有看过那张纸条,没有看过观星笔记,更没有听过米戈伪装时口述出来的那些信息!”
“也就是说,阿列克谢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米戈,也就根本不会受到它的影响!”
诗织惊讶地看向阿列克谢,明明在后者的脖子与半张脸上还能看见血液的残留,可是他那坚毅平静的眼睛,却在道出着,那场坠楼,仿佛都是一出提前安排好的,为了让他规避掉这些信息的计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