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呜——”
高速转动的油锯，轻松切开树木的纹理肌肤，将其从根部直接斩断。
“树倒啦！！”
佟朴大喊了一句，提醒着伐木作业组的兄弟们注意避让。
他是老伐木工人了，干了三十多年，经验丰富。
但这一次，他在砍伐树木时，忧心忡忡。
“你们说，这到底是是为什么啊？”佟朴回想着政府下发的砍伐命令，简直难以理解。
不管树木大小，不管树木种类，不管树枝树干，全部一起砍走就行。
唯一的要求，就是快！
快速砍伐！
快速运输！
佟朴砍了三十年的树，没见过如此奇特的要求。
而且，在他们伐木的大群里，天南地北的同行们，好像都接到了同样的要求。
难道真的像网上所说的那样，大的要来了？
国家正在修建什么基地？
但修建什么基地，会用到这么多木头？而且是各种良莠不齐的木头树枝混合起来的？
佟朴简直百思不得其解，感觉再想下去，小脑都要萎缩了。
“想那么多干嘛？政府要求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呗！就一个字：相信国家！”伐木队的兄弟们，笑着回应道，还说，“而且，不管他们要干什么，等下跟着运输车过去一看，不就知道了嘛！”
佟朴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
等到木头树枝全部装车完毕，便跟车进行运送。
但让他意外地是，这车木头，竟然没运多远，而是直接运送到附近地一片山坳。
这处山坳，几天前还全是荒草。
现在，却已经变成一个厂房了。
看着这处崭新的厂房，佟朴觉得小脑又缩小了几分。
“亲娘哟，这么大个厂房，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是怎么建造的啊？！”
没有人回答他，佟朴只能跟着木头车来到厂房门口。
门口有几个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
按照工作人员指引，卡车将木头粗暴的卸下来。
佟朴则按照他们的吩咐，带着兄弟们将木头树枝进一步切成小段。
然后有叉车开过来，将所有木头树枝叉走，倒进一个黑漆漆地洞口中。
佟朴看了一眼，洞口里是破碎机。
倒进去地木头树枝全部切碎，碾压，然后挤压成流动地浆液。
“这是在造纸吗？”佟朴好奇的想到，“但造纸的话，就将这些树枝也混合进去，纸张质量能好吗？”
见工作人员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止他观看的举动，佟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继续向里面观看。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这是在造纸。
纸浆被挤压出来后，快速输送到下一个隔间，进行交织、脱水、干燥和卷纸，这个时候，已经能够看出纸张的模样了。
只是……
佟朴看着这些纸张，眉头紧皱。
没有看到调制过程，也没有看到纸浆的优化处理，这些制造出来的纸张，看起来无比粗糙、颜色也有黄的、绿的、黑的各种混杂……真的是拿出去当茅厕纸都会被无比嫌弃！
费这么大功夫，造这种纸？
吃饱了撑的？！
他只能继续往后看。
卷出来的纸张，被卷成一个一米长、一米宽、半米厚的纸块，然后被传送带运到一个裁切机中，再出来后，就已经被裁切成了类似于A5纸张那种大小，纸面上，还多了很多排孔洞。
“？？？”佟朴看着这些孔洞，慢慢瞪大了眼睛，感觉像见了鬼一样。
这不是钱纸吗？
他们这帮人，经常在野外砍伐，对于钱纸这种民间祭祀的常用物品，可谓是见多识广。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么个先进的厂房中，看到这么多钱纸被制造出来。
政府下令砍伐树木，难道就是为了造钱纸？
这尼玛……到底是什么情况？
佟朴看着一摞一摞钱纸被运送出来，已经没有小脑用于思考了。
只能跟着钱纸运送的步伐，继续往前走。
然后，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运送钱纸的传送带，将所有钱纸全部都运送进一个燃着熊熊大火的房间，直接投了进去！
一摞又一摞、一摞又一摞……无数的钱纸，就这么被制造出来，然后顺着传送带，掉进火海，熊熊燃烧！
有无数细碎的声音，从火海中传来。
“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
“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
“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
“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
“……”
烈焰、浓烟、飞舞的钱纸、奇怪的声音、徐行……
佟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已经傻掉了。
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一开始过来时的疑问，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继续分裂出无数个更多的疑问，让他的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走出厂房，抬头看向天空。
燃烧室上方，一个巨大的烟囱，正在冒出滚滚浓烟。
而在远处、更远处、更远更远处，还有一根又一根同样的烟囱，正在冒出同样的浓烟。
佟朴心中明悟。
那是一间又一间的厂房，正在如同他身后的这间厂房一样，吞噬着一车又一车的树木，然后将他们打碎、碾压、再制造成劣质的纸张，然后顺着传送带，全部投入火海，烧给那个叫做“徐行”的存在。
疯了！
全都疯了！
国家，到底在干什么啊？！
全部木头切割完成后，佟朴忍不住向工作人员问出了这个问题。
工作人员没有呵斥他，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我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只需要相信国家的判断就好。”
“相信国家……”佟朴苦笑，“我也很相信国家，但是看着那些我们养育了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树木，就这么一车一车地砍下来，然后又烧掉，总觉得难以理解难以接受。”
“我们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下子孙后代啊！”
工作人员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像是经受过无数次质问那样：“无法理解也好，无法接受也好，照做就行。时间，会给我们答案的。”
“而且……”看着佟朴越来越愤怒的神色，工作人员多说了一句，“听说还有很多人正在海外采购木头原料。”
“他们每多采购一根回来，国内就可以少砍一棵树木，多少也算是点补救吧。”
佟朴沉默了片刻。
国外进口木头原料？
一听就是要花很多钱的。
而且，如此大规模的采购木头，真的有那么顺利吗？
佟朴看着天空中的浓烟，感觉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