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儿子对陛下无上赞美,杨台认同地点头。尤其最后一句,清晰表明了儿子对两国之间态度。
“哈~哈~,如此最好。你我本就是大唐人,由你劝化引导狄夷向善,阿耶也放心了。”
齐磊肩膀搭着粗布,端着木盘子,径入客厅。
“阿耶,阿娘,走,吃饭了。”
杨台一家绕过客厅左侧屏风,穿过朱漆镂雕丹凤门。
丹凤门如月洞门,只是前者是屋内房间之间的拱形洞门。后者常见于庭院,白墙黑瓦间隔开院子,增加景致层次和深度,更显得幽雅丰富。
食厅两侧靠墙是精美南海黄花多宝搁,其中央巨大镂空,是精美的月下独酌图。
两边小格子大小不一,小则上摆精巧饰物,大则是一些盆景和玉石摆件。
食厅正面是山水田园图屏风,两米高,六米宽。
正对面则是精美的丹凤门,门两侧各有墨色高大盆栽瓶,两株仙绿蕙兰散发着清雅芳香。
淡淡奇香袭向众人,杨台转身便被优美兰花吸引,啧啧称赞道:“小哥也是个雅人,这兰花养得不错。”
齐磊依次摆好菜,笑意满满,伸手热情招呼道:“老爷过奖了。请诸位先坐,我去去就来。”
杨台携夫人坐正首,刚好对着门。杨卿坐在阿娘身旁,两女太喜欢这盆栽了,依依不舍回到座位。
“翩翩绿仙子静在竹林舞,真美啊!屋里如有几盆,想是照看孩子也不觉得累。”
孔雪盯着门口兰花铮铮出神,杨卿摇头微笑。
“喜欢得话,走时让送过来。”
孔雪轻轻摇头:“不了,君子怎能夺人所爱呢!”
红花松木圆桌上,中央摆了一大瓷盆,四周摆有六盏精美的白色瓷碟。
皆被搪瓷大碗盖着,浓郁香味扑面而来。
杨梅笑嘻嘻拉着孔雪分摆筷子:“山上奇花异草不少,我陪姐姐改天抽空弄些。”
齐磊额头冒汗,抱着竹筒进来,连连弯腰点头,歉意道:“让诸位久等了,实在惭愧。”
放下竹筒,齐磊用粗麻布擦拭了额头汗水,打开竹盖,顿时热气腾腾。
“天气炎热,辛苦你了。你也算是卿儿家人,用不着客气。”
杨台对齐磊一阵客套后,端起碗就要自己打,齐磊连忙接过,打好饭,恭敬地奉上,笑道。
“到我这,哪能让老爷动手呢,这不让人笑话。”
打好众人饭,齐磊端上葡萄酒及一应物什,杨台吩咐道。
“小哥坐下一起吧。”
齐磊转头着看向杨卿,见其点头,顿时讪笑解释,道:“小的一身臭汗,实在不合适。庖厨有些活还没完,我得去看看。天干物燥的,都有人盯着。”
“去吧!”
齐磊垫着盘子里湿毛巾,揭开碟子和大碗上的碗和盖子。
“太奢靡了!”
杨台瞧着菜肴,眉毛顿时皱起。
“诸位慢用。”
齐磊点头哈腰客气后,离开了。
中央大搪瓷碗里是一对红焖蜜汁熊掌,名唤鸿运当头。四周小菜很精致,各有深意。
最引人注目当属五彩祥云,几片新鲜凉鹿肉,配以黄瓜丝、青笋丝、香菇丝、黄花菜丝、蛋皮丝等,色彩鲜艳丰富。
白斩浇蜜鸡,唤名凤凰台上凤凰游。
黄瓜镂雕盛鱼露,背衬荷叶,名唤一叶江南游。
卢氏瞧着精美菜式,心惊肉跳,晾是大族,也没见过。
顿时担心道:“卿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被有心人得知,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家。”
杨卿也是一头雾水,父母被震得迟迟不动筷子,他要不好好解释下,怕是喜事变糟心事。
他思忖片刻,讪讪道:“许是你们难得来一次,那小子就想敬些心意。”
“这些我也没见识过,我会嘱咐他们的。”
见儿子及儿媳那惊愕表情,杨台夫妇明白了过来。
杨卿递上筷子,尬笑:“阿耶~阿娘用吧,要不也是个浪费。”
“哼!你小子日子过得比深宫那位还舒服啊!”
杨台轻叱了儿子一句,开始用餐。卢氏狠狠剜了儿子一眼,拿起筷子夹了块霍菜炒鸡蛋。
齐磊和三名老农进来,三名老农抱着三个木盆放在食厅三面地板上,木盆里是满满冰块。
一碗碗冰镇银耳莲子羹摆在众人眼前,齐磊准备离开,被杨卿狠狠拉住,附耳小声提醒,道。
“以后万不可如此奢靡,不管国内大唐,你让人家如何看我?”
齐磊吓得连忙认错,颤声道:“主公日日清茶淡饭,小的看在眼里,于是借着老爷面子给主公和夫人补补。”
见杨卿沉默,齐磊语气一转,惊恐道:“我保证再也不会了,望主公不要赶我回国。”
“好吧!”
杨卿默默点头,嘱咐道。
“不要忘了,我们的目标,创建一个人人公平,公正,平等的社会,百姓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万不可有区别。如有人搞特权什么,被我知晓了,就会革除国籍,驱逐出境。”
“是!”
齐磊汗流浃背,重重应允。其它三名老农低着头瞄了一眼头子惊恐表情,吓得连忙回头。
“下去吧。”
四人如蒙大赦,脚步轻轻离开。
以前怀疑儿子是傀儡,现在看来是实权在握了。那一言一行,仿佛自己在面对李世民。
杨卿嘻哈解释道:“阿耶,阿娘莫怪,他们也是好心办坏事,不会有下次了。”
儿子是地狱国领袖,杨台也不好再说什么。
本就稍微闷热的房间,因为冰块变得凉爽起来。
卢氏夹了块熊掌肉放入儿子碗里,笑骂道:“瘦的跟麻杆似的,多吃点肉,莫要辜负了人家好心意。”
鸡腿、鱼块等纷至沓来,堆满了碗。
杨台等人笑嘻嘻看着,杨卿咽下干煸扁豆,看着如小山肉顿时头疼。
“哎!怕是要撑死了。雪啊,梅啊,你们照看孩子辛苦了,这些天都瘦了,来,多吃点。”
杨卿给两女分肉,两女立马挡住。
“阿耶阿娘的心意,莫要辜负了。”
杨梅轻轻一句,杨卿看了看父母一脸慈爱,吓得只好埋头造饭。
菜也不多,就七道。两素五荤,量也不大。
这次是杨台夫妇吃得最奢侈的一顿饭,光盘行动后,两人端起银耳莲子羹惬意品尝。
杨卿提起冰块上葡萄酒壶及琉璃杯,依次给众人斟上。
笑嘻嘻道:“葡萄美酒夜光杯,冰镇葡萄美酒得用冰镇琉璃杯,这才能盖住涩味。”
杨台右手高举半透明酒杯,微微一晃,红色酒液晶莹剔透,表面蒙着薄薄微霜。
入口冰爽,停留片刻,入腹微凉甜,十分可口怡人,杨台一脸享受。
浅尝一口,继而一口饮尽。
满腹透着冰爽,口齿酒气中,有淡淡葡萄酸涩。
杨台再观窗外绿树成荫,顿觉心胸畅达,原来夏日的味道是这样的,真是美妙。
轻吟道:“阳炎灼灼夏日长,
绿草萋萋香满园。
清风拂过枝叶蝉,
冰凉葡酒沁心田。
芳菲尽去暑意浓,
炎炎夏日梦如烟。
一饮冰酒解暑气,
诗情画意伴清吟。 ”
卢氏及孔雪她们细细品尝,皆一脸陶醉。
如此美酒,一轮下来,酒壶空空。
杨台意犹未尽,看着儿子的眼神十分炽热。
“葡萄酒清澈见底,品相远非西域葡萄酒可比,这是你自己酿的?”
“庄子上有三千余亩葡萄园,今年有些葡萄,想是他们酿的。阿耶要想畅饮,怕是要到明年了。”
杨台一脸惋惜,转瞬激动道:“如此美酒,不管过节送人,还是售卖,都是一份家族底蕴。”
“简单酿些还行,大量就有些繁琐了。工艺需要改进,储藏也需要专门器具和酒窖,这些我会提前准备的。”
“好!”
杨台想起同僚与故旧,满脸得意道:“多准备些,我有大用。”
齐磊走了进来,看到一桌空碟子碗,露出灿烂笑容。
“老爷,公子,房间已收拾好了,请随我来。”
“葡萄酒还有多少少?”
见杨卿询问,杨台激动地顿时眼睛亮了,卢氏在一旁轻捶夫君,小声提醒:“注意点,别让孩子笑话了。”
杨台恢复正常一板一眼严肃样,孔雪两女掩嘴轻笑。
齐磊走在前头带路,认真回道:“葡萄不耐放,就试着酿了几桶。公子需要,我立马送来。”
“用平时盛酒瓷器装三十坛,后天晚上送到阿耶府上。”
三十坛,除了送人,还能剩下不少,杨台此时心情更加舒畅了。
唐朝正常酒坛能盛两升半,再大就是酒缸了。
几人离开客厅,几名老农进来收拾食厅。
杨卿等人进入雅室,一股幽香袭来。
杨台满意地看向齐磊,微笑道:“有劳小哥了,一个时辰后,你再来,带我去园子走走。”
“好的。”
齐磊备好茶水后,静静离开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