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一旅北上奉天。”曹锟捏着手里的电报，迟迟不肯放下，苦笑道，“观秦宇在河南，山东所为，不久必然会对直隶军动手，子玉所言果然不差分毫。”
“大帅，白牡丹打电话过来，问大帅今晚是否去其住处？”副官走到门口小声问道。
“现在哪还有心情去管什么白牡丹，黑牡丹。”曹锟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不去了，把曹英叫过来。”
“大哥，我已经过来了。”自从曹锐去了安徽，原来的直隶省长便由曹英担任。虽然不像之前曹锐那般卖官生财，但仗着曹锟的关系，这段时间曹英也捞了不少油水。此时从门口进来的曹英可说是满面红光。
“你啊，跟曹锐两个都不想事，只知道图眼前之快，你看看这份电报，秦宇要对直隶动手了，这一手真是绝呢，比当年袁大总统还狠。”曹锟没好气地将电报摔在曹英身前。
曹英拿过来一看，并没有曹锟那般担心，反而出声相劝道，“大哥，如今中央势大，要调一个旅北上，便调是了，山西那边阎锡山不也是要调一个团北上外蒙吗，比起奉天可远多了。”
“你啊，没看清楚秦宇的意思，他这摆明了是要剥我的军权，前段时间把子玉调到安徽去也就算了，毕竟是护送曹锐上凭安徽督军一职，现在倒好，又开始从直隶抽调军队。以后再找一两次借口，我身边的军队就给抽调得差不多了。”在自家兄弟面前，曹锟也没有掩饰，苦着一张脸说道，“当年袁大总统在时。我不过一个师长，辛苦近十年才爬到现在的位置也不容易，这秦宇是要断我的基啊。”
“大哥，你这么想就不对了，你觉得凭咱们直隶军是秦宇的对手吗？”曹英反过来问道。
“自然不是对手，要是干得过奉军。我还等着奉军入关？早把段合肥给拉下马了。”曹锟不耐烦地说道，“不说奉军，单是现在天津，廊坊，固始一带的三个师。山东的一个师就不是现在的直隶军能干得过的，更何况北京还有秦宇两个师，河南也有两个师，就是子玉在都没办法，现在最能打的第三师给拉到安徽去了，秦宇那几个老奉军底子加在北京收编的几个师平推过来，也能把直隶推平了。”
“既然这样，秦宇没有动用武力。说明还是不想与大哥你兵戎相见的，再说奉军确实也能打了，这次与列强公使团秦宇都敢拍桌子。甚至叫嚣着要与日本人开战，当初袁大总统都不敢这么做，偏偏秦宇就敢，这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真要把他逼急了，单是堆在天津，山东的几个师打过来。以山东打张怀芝的那种场面，咱们又挡不住。”曹英好言相劝道。“你看这陈树藩在陕西反对中央易督，秦宇马上就调兵要去打陕西。咱们直隶又不比陕西，地处偏远，又有潼关天险，再说就是有天险，也防不住天上的飞机啊。”
“不止如此，秦宇还让国务院和总统府通过了对于地方督军反抗中央调令的惩处，没收其国内全部财产，并与洋人交涉，要求冻结其在洋行帐户资金。”曹锟加了一句说道，这才是真正的绝户之计，一旦反抗中央的任免令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以后各省督军想要反对中央只怕也要掂量掂量，三思而行。
“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左右是打不过奉军，不如服从了事，对于服从中央的，秦宇不也还算大方吗，老三不也得了个安微督军的职务？”曹英连忙说道，历史上他便一直反对与奉军开战，现在面对比张胡子更加强势的奉军，曹英哪里提得起半分作对的勇气，官可以不做，要是资金都给冻结了，大半辈子的努力可不就白费了？以秦宇敢中日本人拍桌子叫板开战的脾气，这事十有八九敢做。
“也罢，那便调第三混成旅北上，只要我听中央的命令，秦宇总不能做得差了。”曹锟叹了口气，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一旦第三混成旅调出去，以秦宇的手腕，十有八九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不过一想到哪怕此时直隶军尽在身边依然挡不住奉军，曹锟也便释然了。
……….
“给中央发电报，就说我陈树藩愿意交权。”西安大帅府，陈树藩阴沉着一张脸对匆匆赶来的刘镇华说道。
“什么？大帅，你同意易督了？”刘镇华吃了一惊，同陈树藩在陕西搭档了这么久，刘镇华也获得了陈树藩的信任，比谁都清楚陈树藩对陕督一职有多在意，要说主动交权，打死他都不相信。
“自然不是，中央从河南调兵，眼下河南还是烂摊子一副，靖国军一直与我陈某人为难，绝不会帮我抵抗中央军，得先麻痹一下中央，等我调兵布置完毕，十余万陕军，就算是中央军，也休想打进潼关。”陈树藩一脸狠色，然后眼神一敛，看向刘镇华，“中央军就算进陕，也只能得到一个打烂了的陕西，当然眼下我手里只有三个师和卫队旅，茂业兄手里三师之众便十分关键了，只要茂业兄肯助我一臂之力，挡住中央军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大帅放心，当初镇嵩军入陕，不过三路，兵不过数千，如今发展到三师之数，全凭大帅扶持，没有大帅，就没有镇嵩军的今日。镇华必唯大帅马首是瞻。”刘镇华立即拍胸脯保证说道。
陈树藩点头，对于刘镇华他还是信任的，从刘镇华入陕以来，对他的命令是无所不从，陈树藩在陕西大种鸦片。敛财，与靖国军作战，刘镇华都出了大力。比起以前培植起来的那些嫡系亲信丝毫不差。而他对刘镇华也算是有提拔知遇之恩，不然当初刘镇华进陕时不过三千余人，发展到现在三个师，两万多人。算是莫大的恩德。只是陈树藩没想到此时的刘镇华早已经选择投靠中央了。
“大帅，中央军入陕在即，但陕军却并非铁板一块，尤其是张锡元与王锡三两个混成旅都是中央编制，秦宇进京后也没裁撤这两旅。显然早就为进陕西打下了埋伏。陕北的靖国军也是一大威胁，不如这样，卑职率部北上，一方面继续监视张锡元与王锡三两旅，保持对靖国军的压力，另外守住潼关，想必以大帅威望，能很快收拾局面。整合整个陕西的军力，再挥师向北，与中央军决战于潼关。只要守住潼关天险，中央军也打不进陕西。”
“也好，那便辛苦茂业兄了。”陈树藩点头，有刘镇华顶在第一线，他也好从容对陕西各地方军进行整顿，十几万军队对付劳师远征的中央军。又有潼关天险，怎么也有六七成的胜算在里面。
……………..
呜…………
船只锅炉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整个鸭绿江。
“八嘎。这是支那人的炮舰！”江对岸日本驻朝鲜士兵的岗哨看到这一幕后，大惊失色。以边哨塔那十几个人和一挺机枪的火力还不够对方一炮轰的。对比起江面上出现的十余艘大小舰只，恐怕就是来大半个师团也未必能对江面的舰队形成火力上的压制。
“赶快通知中队长，报告支那人十一艘炮舰进入鸭绿江。”
“哈伊！”
“想不到咱们这些海军现在跑到内河航道，盘子算是越跑越小了。”江亨号炮舰上，罗远征提着水壶百无聊奈地喝了一口酒道，民国历史上此时的江亨，利绥，江平，江清，利济等五艘炮舰已经并入张作霖控制下的黑龙江江防舰队，不过之前东北军与日军在伯力大战连场，整个远东的注意力都被牵制住，五艘炮舰便在中央的召令下返回。这次整顿海军的事务中，便被调往鸭绿江航道。
“你莫要如此说，虽然之前欧战爆发，咱们作为干涉军经海参威北上，进入黑龙江远东航道，但那是中央不切实际的想法，这次虽然进入吃水更浅的鸭绿江，但也可见民国这次确实下了决心，要收回海关，一旦日本不同意，中央恐怕会在朝鲜问题上大做文章呢。”陈世英一笑说道。
“说得也是，雨帅可是跟日本人拍了桌子，这又是军舰北上，又上直隶军北调，看来这次日本方面不妥协，真有好戏看了，就算咱们不动，堆在鸭绿江也是一种威胁，咱们民国沉寂了这么多年，总算高调了一次，要说这雨帅硬气还真是没得说，可惜的是大刀阔斧的裁军，不止是陆军，连咱们海军也一并裁，若不是咱们这些小吨位炮舰在鸭绿江还有些用，只怕也被裁撤一空了。”罗远征黯然道。“民国海军衰败如斯，再裁掉这一批，也不知何时能复起。”
“当兵拿晌，上面命令做什么咱们就干什么吧，中央也有中央的考虑，裁撤多余的军队，况且靠这些老式军舰，除了消耗军费，在联合舰队的压力下，也确实起不到巩固海防的作用。”陈世英也叹了口气，对于这次中央下大力气裁汰海军一事显然也有些不满，但是面对日本海军的压力，民国的这点军舰显得何其可笑。
“若是有可能，在鸭绿江与日军来一仗也好，与其被裁撤，不如舰沉江底，好歹我们开了这么些年的老伙计也是为了国战捐躯，不是被裁撤丢弃在军港内生锈报废。”罗远征洒脱一笑，似乎并未将日军的威胁放在眼里，求仁得仁。哪怕是死在与日军的对战中，也好过直接被裁撤下来。
“怕是如你所愿的几率不大，咱们这次是来为朝鲜起义军撑腰的，再说在鸭绿江北岸，还有一些土地在名义上是属于咱们民国的。虽然这些年给日本人控制下的朝鲜人侵蚀殆尽，真要追究起来，也是一块存在争议的地区。通过鸭绿江，大规模对朝鲜起义军进行援助，给日本人制造些麻烦，真正打起来的几率却不会太大。”陈世英摇头说道。
舰队直接开往鸭绿江的永甸长甸一带。那边已经建设好了简易码头。十余艘炮舰开到时，江两岸的天色已经快昏暗下来，岸边不时有进出的人群与马车，正在江边运积大量物资。
“民国军舰，多数为前清遗留下来的舰只。旧舰装备沉旧，不易更新。分别来自前清的巡洋舰队与长江舰队，大型舰只偏少，其中排水量一千吨以上者仅九艘。千吨以下者仅达32艘。江南造船厂，天津船坞原计划中在造的军舰中亦只有三艘在千吨以上，其余均为百吨，数百吨不等。自民国成立以来，民国海军仅在民国二年向德国购买了建康。豫章，同安三艘370吨炮舰，于民国五年向英国订购了建中。永安，拱辰三艘炮舰，每艘90吨。”
“自林葆怿率海圻号等15艘军舰南下护法后，中央现有舰只26艘，不包括东北海军在内。其吨位总计两万七千九百七十余吨，在职人员一万六千三百二十一人。全年军费四百三十七万余元。”
“首先是裁撤多余人员。精简海军机构，缩小开支。关余虽然逐批到帐，但要优先用于内地民生。现在陆军也在大规模裁撤。船厂现在在建的军舰，向营口那边提交一份数据，若是划得来，就建，划不来的直接取消。”
秦宇想了一下说道，“另外海关收回之后，民国势必要组建海警，用于防制走私的问题。从海军淘汰下来的炮舰勉强还能用的划拨到海警。你从海军部门抽调一些人手出来，专司海警一职。至于海军，是用来打仗的，必须尽可能装备最先进的设备。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想把海军削弱，你看这是什么？”
“关于水上飞机母舰的研究报告？”刘冠雄捏着一份绝密文件，先是一怔，然后脸上露出不可思议地神色，水上飞机母舰，哪怕是列强，现在也只是在初步实验的阶段，想不到东北就开始进行类似的实验了。
“东北搞了艘大型商船，进行类似的实验，中央部门这边不知道漏不漏风，所以暂时未向这边透露。首先通过这次人事调整，把人员清理一遍，然后逐渐促进东北海军与中央海军的整合。水上飞机母舰是个趋势，东北那边已经进行过很多次实验了，经费上的拨付不比列强低。如果算上东北那边，民国海军经费的支出是有增无减的。”秦宇笑道，“现在欧战稍歇，列强暂时处于和平局面，东北这里吸引了大量德国与原白俄技师，那些对旧德国还存有怀念之心的，也想积累宝贵的军舰制造经验，这方面投入很大。所以民国海军起步晚，但追赶世界水平，还是很有希望的，万事都要等海关收回之后，我知道裁撤海军一事，有些人不满，但在鸭绿江千万别给我掉链子。”
“雨帅放心，谁敢在这件事上疏忽，不用雨帅出声，我亲自去把他撸下来。”刘冠雄振奋地说道。
“大帅！”
“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秦宇看向门口的王玉海道。
“闲不住了，再说卑职正值年轻力壮，躺在病床上像哪门子事。”王玉海摇头道，“这是陕南镇守使张宝麟派人从洛阳拍来的电报，说愿意拥护中央军驱陈。”
“刘镇华的三个师，张宝麟一个混成旅，还有两个混成旅，陕北的靖国军。看来拿下陕西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这么多军队，处理起来也麻烦。给张宝麟回电，中央记他一功，入陕后再论功行赏，陕南镇守使不动他的。”秦宇揉了揉额头说道。
“嗯，还有，通知航空处那边，丹东一线的几个机场进度加快一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