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刀剑,凌空就没一直想着赶人走,多说了几句:“小黑的原主人是个化形妖王,你使唤不动它也是情理之中。”
化形妖王?飞雪心中一动,现在仙界无论妖兽灵兽的数量都少的可怜,按照颜如玉上的记载,化形妖王所在的时间都已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墨麟刀竟然……这么大了?
那知道这些事情的凌空呢?比墨麟刀还要老?
飞雪思绪飘飞,浑然不知自己情绪外漏早就被凌空看了个一清二楚,本想不耐烦地将这大胆的小子一袖子送走,但转念想到公子星舒曾来给他送过礼,刚准备动的手又悄悄摸摸缩了回去。
凌空便开口道:“上回在往生幻阵里的体验你回去可有好好参悟了?”
飞雪表情一愣,上回那经历纯粹被他当作挽回公子星舒的手段用了,回去后也没多想,凌空前辈现在如此一说,回想起幻梦中种种,一下子便察觉到有些不一样的细节。
凌空暗中释放出自己些许大能修士的威压,冷淡地说:“往生幻阵里的幻境可不是随便展现的,你若参悟到了,很多心结自会迎刃而解……我观你似遇到难解的疑问,何不赶快回去凝神参悟?”
飞雪一听如当头一棒,心道这确实是个办法,不疑有他行礼告辞。等披着夜色回到第三峰上自己的住处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这感觉在看见公子星舒亮着灯的房屋时一下子又烟消云散了。
飞雪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身体却已经带着点暗暗的小兴奋悄摸凑了过去。
公子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也许什么也没做,但是不管是什么,都对飞雪有一种莫大的吸引力。
不过这一回还没跨进门里,飞雪就被逮到了。
林涭拎着飞雪后领子,啧啧啧摇头:“果然被我逮到了,今晚可不行。”
飞雪完全忽略了今晚不行这几个字,扑腾了一会儿未果后干脆与林涭一来一往比试起来,最后演变成互相揪着衣服摔跤。
最终是林涭凭借着体型优势胜出一筹来,把飞雪死死压住,但自己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呼、呼、你小子,长进不小啊!”
“啊啊啊嗷嗷嗷!”飞雪一通无意义地乱叫,最后还是被扭送回自己住的房间。
“你们肯定有事在瞒着我!”
飞雪坐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上,脸颊气鼓鼓的,对快走到门边的林涭强烈谴责。
林涭脊背一僵,又扭头过来哄道:“哎,你只要不去公子房间,我就送你个大礼!”
飞雪明显不吃这一套:“你有什么大礼可以送?”说罢跳将起来,几下敏捷躲闪,差点儿就从林涭胳膊底下钻出房门外。林涭眼疾手快,一个饿虎扑食,二人又在门前一阵扭打。
打了片刻,飞雪再次被林涭压在地上,脸贴着地上青砖,委屈得不行:“你,你们……”
林涭还没喘匀气,就察觉身下的人不大对了,眼看飞雪一副泫然欲泣,但手脚还在拼命用力,差点儿要把他掀翻的架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心里吐槽自己抽签儿运气不好沦落到来安抚飞雪的差事,脑子里一阵风暴思考应该如何制住这小子。
突然他灵机一动,赶忙对飞雪说道:“你答应我今夜决计不去找公子,我就告诉你公子小时候的一个小秘密!”
果然飞雪一听就不挣扎了,但他还是比较警惕的,就问:“什么秘密?”
“你答应我,我明早就告诉你。”林涭冷静道:“是我刚认识公子时的秘密,并且此事决计只有我知道!”
毕竟林涭用了两个“决计”来强调,飞雪最终还是同意了林涭的条件。林涭走时还不放心,警告他:“我可就在那边守着,要是看到任何一个像你的影子,我俩的交易就作废哦!”
飞雪沉默点头,回房间里躺下,躺了半天,最后迷迷糊糊似睡似醒,房间天花板与幻境里灰蒙蒙的画面来回交替,梦里很多奇怪的地方逐渐清晰。
似乎在幻境之中的自己一直都很饿,并且一饿就失去意识。
梦中不曾察觉,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视角是忽高忽低的,低的时候应当就是兽形在行动,高的时候,他是怎么行动的?
……最后,那个他从未见过的,镜子之中看到的男人,真的是自己吗?如果不是,那又是谁?我什么时候吃的他?
梦中的幻兽与现在自己感觉实在不像……那这个幻境究竟是毫无根据,还是真的想告诉自己什么呢?
等听到动静再睁眼,飞雪才发现自己竟是不自觉进入了入定状态,而此时天光大亮,看光亮居然已是下午,门外有人敲门。
开门见到的是风行之,少年与飞雪身高相仿,手上捧着一个托盘进来,平淡道:“你的新衣服。”
“什么?”飞雪以前可从没碰上过这种要求,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是风行之给他带衣服来,便想要问清楚:“什么意思呀?林涭哥和萝卜哥呢?”
风行之将手上托盘往飞雪手上一递,说:“他们不会梳头,只有我会,所以派我来了。行了别废话了,快换,要不要我帮你?”
飞雪自然是不需要帮忙,顶着满脑袋问号进去换了衣服,而后风行之十分麻利地给他梳了个戴上很多银色羽毛饰品的发型。
“你给我梳的什么样子?”飞雪房间里没放镜子,只感觉自己脑袋上不似平日里松快,加上衣服是一件红白金配色,广袖束腰,衣袂翩翩的款式,与平日里大不相同,便觉得好奇得不行。
风行之不答,然后又催他赶紧出门去,飞雪被强硬推出门外后插着腰甚是奇怪地问:“你这究竟是做什么啊?你们从昨天开始就好奇怪!”但还没嚷嚷几句就被风行之在手心里塞了个纸条,然后就被纸条吸引了注意力,稀里糊涂跟着风行之慢慢往外走。
纸条上写:年幼时爱吃龙须酥。
……是林涭答应告诉他的小秘密。
飞雪看完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待再抬头发现已行至门口,而公子星舒也是一身红白金颜色,差不多款式的衣服,正远远向他看过来。
飞雪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呆住了。
风行之向公子星舒行了一礼,扭头发现飞雪还呆站着,不轻不重地来了句:“站着干什么?光愣啊。”
飞雪浑身一震,红着脸慢慢走到了公子星舒面前,今日没御剑,而是坐上一只大号折纸飞鸟,看方向是去混不谷的果林。
路上,飞雪状似无意提起:“我昨天感觉大家都躲着我。”
公子星舒偏头看了一眼飞雪,忽然笑了笑:“嗯,是我让他们避着你的。”
凉风习习,令人心旷神怡,飞雪往公子星舒跟前凑了凑,明知故问:“哦~为什么要避开我啊?”
“因为怕某人得意忘形,忘了修行。”
公子星舒轻声回复,清朗声线散在秋日沙沙落木声中,骚动着飞雪心窝,飞雪感觉自己心又跳得好快,满腔热意凝聚舌尖,刚吐出个“那……”字,折纸飞鸟骤然下落。
心脏被猝不及防的悬空,飞雪感觉自己的手被公子星舒拉住往他怀里稍稍一带,随后落地,来到了第三峰峰顶。
峰顶崖边生长着一棵千年桃树,巨木绿荫成霞,底下已站立两人。混不谷今日特意刮了胡须,难得一见穿了整整齐齐的道袍,腰带配剑,他的身旁则是另一位凌空山剑修法袍,白胡长眉,仙风道骨的修士。
“拜见师父,四峰主。”公子星舒领着飞雪落下后行礼,混不谷将二人打量了一下点点头,直接道:“嗯,老四说什么都不甘心,我便干脆让他来观礼,怎么样?这娃儿也长得不错吧?”
飞雪便感觉自己身上落了一道视线,他便循着视线看过去,发现是那白胡的四峰主在看他,心想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便干脆上前一步露出个微笑,与四峰主问了声好。
四峰主起先还微微皱眉,这一下便叫飞雪笑得晃了晃神,叹了口气,道一句:“动若水中月,确实是漂亮。”
混不谷得意一笑,便冲自己徒儿使眼色,道:“那便开始吧。”
公子星舒颔首,便牵飞雪行至巨大桃树前,示意飞雪跟随自己的动作照做。二人便一齐对这桃树郑重行礼。
混不谷便在此时朗声道:“上表苍天,下鸣厚土——”
秋风起,二人再拜。
“九霄天道敬听,诸天祖师见证,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用偕——”
三拜天地,后拜恩师。
“谨订此约——”
混不谷说完最后四个字后,送出一坛亲自酿的桃花酒。四峰主则送出两条刻了传音与防御阵的鎏金手链。
待谢过长辈,道侣誓成,公子星舒带着飞雪拜别,直接下得山去。
飞雪还有些许不真实的感觉,紧紧握着公子星舒的手,好奇问:“接下来要去哪儿?”
公子星舒直接说道:“带你去花钱。免得你没见过世面,被一些穷小子拐了去。”
飞雪哈哈哈笑起来。
不多时,便飞至山脚下专为接待仙界贵客建造的山庄处,刚到便有数人来迎,用膳沐浴焚香又换一套红衣,仆从美侍一路周到服侍完,于房中为两人端上了分做两瓣,红线连柄的琉璃葫芦,分别装了香醇美酒。
旁有人出声唱道:“请饮合卺酒。”
举杯喝完,飞雪颇觉新奇,又不知为何耳朵发烫,倒是公子星舒面色如常,并接过了重新捆作一体的琉璃葫芦。
“哎,给我看看?”飞雪见那小葫芦折射着屋中灯笼,流光溢彩地甚是好看,便要了过来,一时间爱不释手的把玩,公子星舒叮嘱他小心别碰碎了,问了下时辰,便说:“行了,一会儿还有更好看的,走,去见见朋友。”
“朋友?”飞雪把琉璃葫芦交给公子星舒收回去,尚没反应过来,出了屋被拦腰一抱,就向着山庄中庭上空漂浮着的小岛飞去。
小岛精致繁华,各处一步一景,屏风林立,行间有曲水,两岸灯火通明,正中是可以变幻四季的舞台,周围早已经围坐一圈,全是熟人。
林涭:“终于到啦!等好半天了!”
小萝卜摇摇举杯:“恭贺新禧!”
飞雪眼睛都瞪大了,一一回应打招呼,落在舞台正对面软榻上,见右边甚至还坐着孙恬、春喜、刘宇河,左边有风行之、医师在喝酒。公子星舒落座,对着一旁侍从微一点头,侍从会意宣布开宴。
刹那间,天边飘来鼓乐,中央舞台应声变幻,开启歌舞,五彩光芒交相辉映。有人唱着“云卷云舒山水间,轻盈飘渺似仙仙”,以法术化出山河丽景,天作幕而台下舞,好一场视听盛宴。
众人桌前开始一盘盘上菜,色香味俱全。一时间飞雪竟都不知该看向何方,眼花缭乱的片刻后,才终将目光落定。
公子星舒回望他,单手撑头靠在软榻一侧扶椅上,嘴角微微勾起个笑,饶有兴趣的模样似乎正在等飞雪对他说话。
看起来有点坏,飞雪心跳的好快,然后毫不犹豫表达自己的喜欢:“公子,真好看。我好喜欢你啊!”
“嗯。”公子星舒满意点头,眼神示意飞雪桌上吃的:“不吃?”
“吃!”
飞雪欢呼一声,先爬上软榻对着公子星书敷衍亲了一口,而后才如饿虎扑食一般定在了桌前一阵大快朵颐。
“你。”公子星舒摸了摸被偷袭成功的唇,刚开口一个字又收了回去,望见少年虽然吃的飞快,但居然还顾着点形象的熟悉模样,忽而轻笑出声。
另一侧春喜孙恬的一桌,孙恬遥遥看看稍高位上的飞雪,赞叹地说了一句:“飞雪哥哥今日真好看。”回过头瞧见一盘狼藉,吃得满嘴都是的春喜,刚刚生出的世间万物美好的感觉一下子被割裂,不的不长叹了一口气。
“一年多没见,你居然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吃饭还是这么粗鲁。”
“好看有什么用,多吃能打才是硬道理。”春喜不以为意,但比起初见时已能利索说话了,将自己面前的一整只黄金鸡往后一抛,被后面的巨狼一口准确咬住,囫囵一口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