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恬的到来令飞雪心生喜悦。
“你们门派也是来看比赛的?”飞雪使了个清洁咒为孙恬和狼吹干衣物毛发,起身要去给孙恬准备茶水,问他:“喝点儿什么不?”
“不用了,我可是成功辟谷了的,而且阿灰来前也喝过水了。怎只有你在呢?”孙恬摆摆手,环顾左右。
飞雪于是一转步子,去看巨狼阿灰,阿灰被孙恬照顾得很好,皮毛油光水滑,甚至感觉还大了一圈似的,飞雪扑过去一边摸一边含糊道:“……公子有些事情去办。”
“哦。”孙恬应了一嘴没再说话。
飞雪把手伸进阿灰硬硬的鬃毛下揉了揉去,玩了一会儿才察觉到孙恬似乎有事要说,抬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孙恬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慢慢道:“嗯,是这样,我没想到这里只有你一个,就,我们来时遇上一个女人,她说她要见公子星舒。”
飞雪:“……”
孙恬生怕飞雪误会,又赶紧接话说道:“不,准确说她其实是为了五皇子来的,但她坚持要见到公子星舒才开口。”
五皇子三个字令飞雪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来到孙恬面前求证:“你说谁?明明?”
“……我猜是……陈哥哥。”孙恬说完抿了抿唇,整个人都有点僵硬住。
“快带我去见她!”
飞雪听完立刻焦急道,甚至都不愿多等,直接拉起孙恬便往外走。
“可是……”
孙恬被拉出去瞬间就被劈头盖脸得浇了满身雨水,而他的耳边,哗哗作响的雨声里还有飞雪大声的呼喊:“我能代表公子的,你快带我去!”
巨狼阿灰和大黄也都跟了出来,孙恬闻言也不再啰嗦,拉停了飞雪,自己往狼背上一跃,将飞雪也拉上,阿灰便疾驰而去。
暴雨没有停歇的迹象,飞雪他们冒雨来到凌空山驻地的聚集区,这处有不少小门派扎堆,住宿的房屋可以自己准备也可以在星机阁花五百灵石租用一个有三间房子,四面围墙的折纸四合院小屋法器。
据孙恬说,他们渭齐门也是租的这种法器。一路行来这种小院子比比皆是,整齐错落将空地围出三个街道,挨个挨个挤着时都分不清是谁的临时驻地。
好在阿灰和大黄认得,孙恬与飞雪在屋外下了狼背,大黄抖了抖水跑进院子,阿灰进不去,孙恬只好让阿灰自去找个避雨的地方。
飞雪却已经顾不得太多,焦急等孙恬带他进入正对门的屋子里,看见坐在小屋中床边的两个女子时,眼睛都在冒光。
一个与孙恬穿着相似,黄色长衫长袖,容貌还算小家碧玉的女子立刻站了起来,将另一个女子护在身后,警惕疑惑地看飞雪,问孙恬说:“师弟,这是谁?”
孙恬连忙伸手去遮飞雪的视线,从背后拍了他一下小声说:“你眼神太可怕了,收着点!”,说完才又对孙晓红解释道:“师姐,那个,这位是公子星舒的道侣,叫飞雪。飞雪,这是我门派掌门的弟子,我师姐孙晓红。”
飞雪意识到自己有些急切了,闭了下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孙恬的手拿下来,先使了清洁咒把自己,孙恬还有大黄弄干爽,而后才规规矩矩对着孙晓红方向行了一礼,说道:“抱歉唐突了仙子,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主要是听闻好友出事,所以就着急了些……”
孙晓红见飞雪道歉完,举止眼神也都收敛了许多,又身穿凌空山弟子袍,最后看了自己师弟一眼,才侧身将身后神情有些微不安的女子让了出来。
飞雪看了看眼前这个凡人女子,见其不过十七八岁,身上衣服也不甚合身,面容倒是感觉有一丝熟悉……
很快,飞雪就凭借他过人的记忆力,回想起一幅宸星明的墨宝来。
那是宸星明画的他心爱的姑娘,名字……名字叫做杨睡莲,还是杨水帘?
而同一时刻,女子的杏眼微睁大,用眼神怀疑地上下打量着飞雪,看了他的白发,又去看飞雪面容,迟迟没敢说话。
可叹当时宸星明醉酒醉得厉害,飞雪不好乱念了名字,索性病急乱投医,直接取出了一块黑玉蟠龙佩递过去,干巴巴说道:“这是明,宸星明在我们回山时送我的玉佩……哦对了,我还有他前些日子送来的信。”
谁知女子看到飞雪拿出的玉佩后,瞬间就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孙晓红连忙坐去了床边安慰,谁知那女子哭得越发撕心裂肺,嘶吼的言语间依稀能听出“明郎”二字。
飞雪无措地与孙恬对视了一眼,见孙恬摇了摇头,比了个嘘的手势,拉着飞雪先出了屋子去。
屋外暴雨未歇,大黄跟了出来,孙恬叹息一口气往半干的屋外墙壁上一靠,捉着大黄的两只爪子把狗子拉起来,想了想才对身旁的飞雪讲起女子的事情。
“她……在来的船上时就情绪不太稳定,经常自顾自的哭,哭完就又好了。不过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哭的这么伤心……我想她之后会对你说所有事的。”
飞雪压下心中不安与焦虑,点了点头问:“我……一会儿先带她回我住的洞府吧,那边有多余的房间,也宽敞得多。你们要不要一起来?这样阿灰也能有个在家躲雨的地方。”
孙恬把大黄放下地,扭头笑盈盈看过来,出声调侃道:“结了道侣入了大宗门就是不一样,你这么成功,会让我忍不住也想去找个高贵的仙子入赘去呢。”
外头天气恶劣得紧,黑沉沉压着心中的闷气,飞雪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孙恬竟然来开玩笑话,一下子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是,现在还有心情与我贫嘴。”
孙恬认真道:“哎,我说的真心话嘛,不只我,我师父应该非常希望可以像你这么成功,而且我合理怀疑他能男女不济,老少通吃……”
“臭小子!下大雨不知道来给师父送伞,还敢在背后说坏话!”
雨幕中远远传来声断喝,孙恬一下如个鹌鹑吓得站直了身,下意识左右环顾准备跑,奈何院子实是小,还没迈步出去雨幕里孙齐的影子就杀到了面前来。
“师父,哎,师父!”孙恬捂着耳朵往飞雪身后一躲,孙齐原本气势汹汹的脸见到飞雪后僵住,满腔怒火化为哼得一声,终给孙恬留下点脸面。
飞雪行礼,说道:“多谢孙前辈将人平安带来,实在感谢,若前辈不嫌弃,我做主,诚心邀请贵门派来凌空山第三峰的洞府住下,在海岛之上也有个舒适的地方休息。”
孙齐一听神色就变了,最后一丁点怒火也不见,哎呀一声后开始笑容满面地推脱起来:“这位道友怎生客气,小门派也不过我和我徒儿以及数只灵宠而已,那能让道友费心。”
飞雪心思还惦念着里面的人,懒得多想,见门主推脱,又礼貌问了一遍,孙齐依旧推脱,只不过眼神总往孙恬身上看。
孙恬摸了摸鼻子,站在飞雪身后装没看见也没开口。
这件事飞雪总共问了三遍,都遭到了拒绝便不再打算问了,心想这门主也不像孙恬说的那般爱攀附关系,怪不得孙恬也做事颇有分寸。
“孙前辈果真是高风亮节之人。”飞雪赞叹道:“既然如此晚辈就不强求了,不过里头的那位姑娘毕竟是个凡人,稳妥起见我还是将她带走,嗯……欢迎你们随时来探望。”
孙齐还在等飞雪问自己最后一遍就答应,一听这话就愣住了,接着就见白发少年掏出了六百颗灵石放在自己手中作为谢礼,又与自己行了个潇洒的剑礼。
最后直到飞雪和孙恬带着女子重新骑上狼背,亲自目送二人离开的孙齐也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师伯?”
孙晓红也来送,扭头见孙齐失魂落魄,出声安慰他道:“您别担心,孙师弟性格坚韧,不会轻易受到招揽就去了别的门派抛下您不管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孙齐在凄寒的雨中一个哆嗦,终于生气地对孙晓红大吼一声:“我巴不得他不回来了!臭小子!”
被骂的孙晓红骇了一跳,顿时十分理解的点点头,上前拽住老人家的胳膊,说消消气消消气,我扶您进去喝喝茶,不过今日,最迟明日,孙恬办完了事一定就回了!
听完孙晓红的话,孙齐只感觉眼前一黑,心里呐喊:他和门主的两个弟子怎么都这么木楞!日后门派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
天色漆黑,雨势趋于平稳,寒风阵阵,天边开始时不时闪电夹着雷鸣声,飞雪心中焦急,看女子的精神和身体状态也不太好,就请了熟悉的海岛驻地医师来帮女子看看。
“姑娘你这是心胆气虚,应是久病失调,所以容易受惊,还有长期饮食不当导致的肝血虚,心结郁结……不过姑娘原本的身体底子扎实,所以没什么大碍,在此好好修养,慢慢就好了。”
女子点点头,道了声多谢。
刘医师号完脉,又看看女子舌苔,对屏风外的飞雪和孙恬说道:“现下她身体太虚了,用不得灵丹,先用些凡人的药丸吃下吧。”
交代完喂了药送走刘医师后,飞雪得了允许,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女子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飞雪开口问她。
女子手里还捏着蟠龙玉佩,对飞雪也信任了,终于开口说道:“我叫杨雪怜,出生垅郡,我爹是前朝都尉。”
名字音声对上了,加之垅郡就在宸国边境,恰好是太子贪污案反叛又投诚的郡县,飞雪越发确认眼前女子是宸星明对自己说过的人了。
气氛严肃紧张,外头雷声阵阵,飞雪不想杨雪怜一直紧绷着,于是用轻松的语气玩笑道:“原来你就是明明的心上人啊,数年前我与他喝酒时,他和我发誓说非你不娶的呢。”
结果杨雪怜听完,眼眶又红了,豆大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飞雪一时间慌乱起来,求救得和孙恬对视一眼,孙恬却眉间愁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办法,并比了个口型说:这种时候都是他师姐出马的。
飞雪:“……”
好在先前杨雪怜已将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她迅速抹了眼泪,然后急切地开口。
“如果你们真的可以代表公子星舒,那就请赶快去救明朗!”
“他被囚在皇宫很久了……我真的很担心他,但他肯定还活着,要赶快去救他!我求求你们了……”
孙恬见杨雪怜差点又要下床,赶紧把人扶了坐好,说:“冷静,冷静点,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是谁将他囚禁皇宫?”
飞雪亦冷静哄劝道:“你别慌,其实公子星舒早几天已经启程回国了,你慢慢说。”
听到“回国”二字,杨雪怜的眼睛终于亮了亮,颤巍巍问:“真的?”
见飞雪认真点头,杨雪怜浑身终于稍微放松了下来,呆呆目视了一下前方,又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闷闷得说道:“太好了,这下你终于有救了……我,对不起,让我缓一缓……”
房间内重归安静,时间已不知不觉晚了,飞雪觉得今日或许不该再问杨雪怜刺激她了,便说道:“……要不,你好好休息一晚,我们明天再讲。”
杨雪怜没有抬头也没说话,飞雪和孙恬出了屋子。
分给公子星舒的住处虽因海崖边条件限制占地不大,但好几个房间也要比孙恬他们的临时小院好太多了,甚至还有专门的灵兽棚,阿灰这会儿就在干燥温暖的灵兽棚里趴着,飞雪将孙恬送至棚下,看了看外头漆黑的天和一直没停歇的雨,忍不住说:“要不你别回了,在这住一晚,这里还有客房的。而且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这,不会有旁人……”
孙恬十动然拒,表示他要坚守住自己的底线,并意味深长得与飞雪说道:“哥哥,你要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会抛下我的师父和我的门派!”
“好吧。”飞雪恋恋不舍的送孙恬上了狼背,并摸了摸狼头说:“可以随时来找我,我这里你和它们都有特权。”
孙恬感动地点点头,骑着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