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池是半露天的,一半在室外,一半在室内。
安全性还不错,室外被重重的竹制栅栏给包围,室内则是只有一扇大门连接外面,靠近室内温泉池的一处,还有一个换衣间。
和朝颜一同刚进入温泉池中的江沅在听到乱的呼唤后。
连忙用一块布包裹住自己的身体,就探头探脑的把头伸出门框,从乱手中接过一张纸条。
一直站在门框后,守护自己主人的长谷部看见两人就像是搞地下工作一样,先是乱呼喊了几声暗号“主人!房间里没有灯。”
然后自己的主人就赶快把头伸出温泉室的门外,左右看了一下没有人,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接过乱手中的纸,仰起头,拉长声音说“哦,我知道了,柜子里有蜡烛,麻烦你先帮我点燃。”
正待江沅蹑手蹑脚,有种接头成功的兴奋感,想要回到温泉中时。
门旁传来压抑的轻笑打断了江沅兴奋的思绪,带着几分好奇的转头看过去,却对上一双紫藤色的眼眸,一愣。
咦?长谷部怎么在这,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他呢?
扭身从门框旁闪现出来的长谷部,看着自己主人瞪的溜圆的眼睛。
敲了敲温泉室被打开的门,解释道“主人,我一直在门后,只是您没发现。”
门是单开的平开门款式,江沅从里往外一推开,就看不到门后的人。
江沅朝长谷部挥了挥手,表示他可以不用站在这里等,就准备进去,结果一转身却发现他还是站在那里,只好从换衣间里拿了条凳子递给了他。
江沅下了温泉,热水的舒适感让她不禁长叹,“这还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泡温泉呢,等回本丸后我一定要再泡一泡。”
但是按照时间来算,本丸这个时候应该还是夏季。
不知道那些返回本丸的刀剑男士们在做什么。
(ps。本丸内,在烛台切和歌仙返回后,众人的味蕾,终于不用再受鹤丸特制芥末夹生饭的折磨。)
池边四角各放了四盏灯笼,暖光色的光虽然暗淡,但是足以看清周边的情况。
在哗啦哗啦的水波声中,江沅慢慢朝靠在温泉石旁,正闭眼浅眠的朝颜走去。
朝颜黑色的长发披落一身,显得她既脆弱又美丽。
即使闭着双眼,也能从那纤长若羽翼般的睫毛,猜测出那双眼眸灵动似一汪秋水。
江沅把手搭在她右手旁的石台上,将脸贴在手臂,愣愣的欣赏着朝颜的脸。
还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
只是,便宜了肥后国那个干巴老头。
还真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一树梨花压海棠!
啊!!一群臭不要脸!恶心下贱!垃圾废物的男人们!!
江沅气恼的拍了两下身前的水面。
啪嗒的水声把正浅眠的朝颜给惊醒了,她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的看向江沅。
眼里似乎在问,你在做什么?是在玩水吗?
江沅不好意思的咧着牙,冲着朝颜嘿嘿了几声后,就开始转述乱传来的消息。
朝颜静静的思考着,想起自己曾经那些过往,还有不可控的将来,她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但是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想把我当成棋子,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资本。
只见她伸出纤细的柔荑拨弄着温泉的水面,清澈的水从她如青葱一般纤长的手缝中渗出。
“姬君,您是否愿祝我一臂之力?”
江沅静静的,听着朝颜所布设的新的谋算。
很有趣,甚至能加深大名对朝颜的信任度,但是也很危险。
就在朝颜以为江沅不认可她这种想法时。
江沅抬眸深深地看着朝颜,眼里波光澜澜,然后坚定的朝她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只是这件事要告诉宫云吗?毕竟你们两个即是爱侣也是战友。”
为了不让旁人听见她们之间的交谈声,两人挨的很近,肌肤贴着肌肤。
朝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甚至会以为姬君会怒斥自己是个不择手段的毒妇。
因为世人皆对女子要求甚多。
在家从父从兄,出嫁则从夫从子。
女子要乖巧,要听话,要温柔贤良。
若是女子的才华特别出众,众人就会说,她有睐于某某位男子,世人从未正视过女人的能力。
也只有平安时代的母系社会对女性要求没有那么严格。
从战乱开始,没有战斗能力的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
就连自己的母亲也不外如是,她常常感叹道,如果她有本事能留在大名身边,就算是个不入流的妾室也是极好的。
但是外祖父却从自己来到村子里时,就教了许多对于当世而言无异于惊世骇俗的东西。
他知道,雀鸟是要被锁在笼子里,而鸿鹄却是要翱翔于蓝天之上。
他常常对自己说,宁可玉碎,不可瓦全。
这世上本就对女子不公,是阿公没有保护教导好你母亲。
朝颜,你要时时刻刻记住,切莫因为自己是女儿身,就放弃争取一些东西。
只有争取,才能获得,等待,只能是失去。
她一直记得阿公所说的话,只是,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多了许多念想。
现在,并非爱不如权,钱不如爱。
若是没有无上权利,又怎么能保护好那柔弱一处?
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
朝颜万万没想到,姬君竟然认可自己,并且眼里都是对自己计划的赞叹和支持。
她听到江沅询问自己的话,微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告诉他,他不知情,反而对于我们的计划更有利。”
收到朝颜回复的江沅想了想,也对,宫云不知道,反而更能表现出情深意切。
然后两位女士,就明天的欺诈计划第一步,完美达成共识。
站在门外一直冥思苦想,陷入爱情迷雾中的长谷部。
脑海里全是自己主人站在大俱利身后的那一幕。
她说,她被大俱利抱着。
她说,她滑了一跤。
那么…她与大俱利有了亲密的接触。
真是烦恼,慢慢的,她的身边多了许多刃,多了许多爱慕她,欣赏她的刃。
长谷部开始愤怒起来,对,是愤怒,是难以遏制的愤怒,还有夹杂在愤怒下难以遏制的另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我曾阻拦过烛台切对主人的表白,原因是因为,只有主人接受大家的份,我们作为下属,不能强迫主人接受自己的爱意。
可是,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愤怒,说好了,只要她的身边留有一个位置给自己那就可以。
原来…自己也有私心,也有不能升起的占有欲啊。
自诩忠心的自己,其实,也在默默的阻拦着其他刀剑对自己主人的靠近。
呵…真是羞耻、惭愧…
那么,主人会接受这样的自己吗?
这样,愤怒、不甘、嫉妒、充满浅薄愿望、肮脏执着和有私心的长谷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