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鸾冷眉冷眼,“又有何分别?不过你在同宗的份上,劝上你两句。”
“不需要。”卫颜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再说了,即便是我考不上,一半的家产捐于朝廷,这是法律法规。怎么,你有想法?”
卫青鸾冷笑了一声,语气越发不耐烦,“少说这些没用的,你既然考不上,那就换有能力之人来。”
别拿狗屁皇权压人。
世家大族的产业,都是一代又一代族人所得的成就。
皇族只上嘴唇碰下嘴唇,出个无官身只能占有多少产业的律法,便拆了世家的血肉。
身为世家之人,即便不能光明正大的抗议斗争,也不该奉为圭臬,做皇族的走狗。
卫颜此人,当真可恶至极,没有任何世家的风骨,和平民一样顺应皇族。
她厌烦了,便看向卫雪,同卫禾道,“我觉得她就不错,族里的夫子也预估过,榜上有名并不难。趁尚未出榜,开祠堂换家主。”
言语之中,既没有对卫禾的尊重,也没有对卫雪的看重,仿佛就是换个东西放在那个位置那般简单。
卫颜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卫雪身上,“就凭她?一个不知什么血脉的,也想做家主?卫四,你口口声声论配不配,却拉了个旁支出来,这就是世家的体面和风骨?和强占旁人家产的恶霸有何分别?”
看卫青鸾这模样,怕是除了京城卫家嫡系,谁也看不起。
若非皇族担忧世家钻空子,明令禁止家主之位不得传给官身之人,且得是本族人。
而她也是家主,和京城卫家只能算是同宗,却不同族。
有资格得到家主之位的,也只有卫雪,怕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嘴里说体面道礼仪,行为挺难看的。
卫青鸾的脸红了一瞬,随即又黑了,呵斥道,\"卫颜,你这是胡言乱语,我何时要你家的产业了?都给卫雪帮你存着,我京城卫家,分文不取。\"
钱财乃身外物,她才不稀罕!
她要的是京城卫家独一无二的地位。
卫颜见她情绪外露,也反应过来是她想岔了,只怕卫青鸾还真不稀罕钱财。
这种没吃过苦的人,怕是只在乎名声,还不懂钱财的重要性。
她故作不知,\"哦,什么都不要,就是为了做好事?施舍乞丐乃善为,帮白眼狼谋夺家产,你确定你脑子没问题?\"
卫青鸾没见过骂人不拐弯的,欲分辩,可方才也说过了,再说一遍显得弱势,索性哼了一声,道一句\"尖牙利嘴\"便坐下了。
而卫雪被骂白眼狼,脸色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往卫颜的方向走了半步,“家主,四姐说的也是实话,卫家只有你我二人,即便是家主传于我身,雪也能保证,不过是名头上,绝不会影响家主的生活。你怎么能如此折辱于我?”
卫颜呵了一声,\"旁支甚多,我怎不折辱旁人?凑过来挨骂,你该的。\"
\"我也是为了家族分忧。\"
卫雪看向正襟危坐,看不出喜怒的卫禾,拱手道,“族姨,我们也是为了卫家着想。卫家的产业都是成型的,若是被砍掉一半吧,另外一半为岌岌可危的,请您三思。”
卫颜听得火冒三丈,越来越不要脸了。
她也不客气,站起来,照着卫雪的脸就是一大逼兜。
“恬不知耻,你是哪族的?我需要你来指指点点?我大姨三思?她就是思得多了,才留你吠到现在,没让你爬出去,都是她念同族之谊了。”
卫颜本来就因为还没放榜,心里焦灼,这会儿凑来一个出气筒,她没想过要客气。
卫雪怒目圆睁,看了眼卫青鸾,见她没制止的意思,也没敢反抗。
只能捂住脸,免得被她打破相,无法参加殿试。
卫颜也不挑地方了。
打到最后,她已经把卫雪踹到了角落里,这才住腿,吩咐下人,“丢出去。”
“卫颜!”卫青鸾这才慢悠悠地出声呵斥,“无法无天,嚣张至极。即便是旁支,也没你这么对待的。”
卫颜捏了捏手指,“卫四,你再敢说一句话,我连你一块踢。你家家主管不住你,身为宗亲家主,我不介意替她管教一二。”
卫青鸾气笑了,在卫雪头上作威作福就罢了,还想对她指手画脚,用所谓的同宗家主威严压迫她?
她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桌上,“管教?我现为官身,你为白丁。你敢碰我一根手指头?”
家主又如何,没有放榜,没有造籍落官,不也是白丁?
靠着祖上的贵族身份,还不够看的。
这可是朝廷定下的规矩,身份最低的是平民,然后是贵族子弟,也就是有做官的长辈的。
然后是做官的人本身。
虽不必行大礼,卫颜若是敢率先动她一根手指头,便是大不敬之罪,可扭送官府。
她岂敢?
卫颜啧啧两声,语气嘲讽,“朝廷的法律法规,你倒是挺喜欢的呗。”
卫青鸾真想撕了她,没有世家喜欢这些条条框框。
遥想以前的世家,虽没有法律明确规定身份尊贵,可那就是切切实实的无冕之王。
俯瞰平民如蝼蚁。
现在倒好,就是遇到个平民,都得同她讲道理讲法律,一件阴私事都得九曲十八弯。
被卫颜说她认可,实在是难忍。
可偏偏,她确实抬出了这一条律法,噎得她无话可说。
卫禾听得叹气,其实不用制造对立,看这情况,耀祖和卫青鸾的思想本身就不可能成为好友。
身为世家之人,她自然是更喜欢世家强大的时候。
可是,形势比人强,再愿意也没有任何办法,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啊。
再说,有利有弊吧。
她抬抬手,“好了,都是一家人,何必吵闹?”
卫青鸾敷衍对她作揖,“我也是好心,不忍看盛阳卫家彻底没落。卫颜不知好歹,十一姨是明白的吧?”
卫禾不置可否,看向已经被卫青鸾的侍从扶起来的卫雪,“你觉得,你家家主应该把家主之位传于你?”
卫雪抬起头,面无惧色,“正是,我也是为了家族考虑。虽嫡支凋零,可还有许多旁支依赖产业生存,也是族人啊。”
她言辞凿凿,“若是为了一己私利,空有家主的名头,便不顾族人的死活,岂不是愧对族人?”
“族姨,您是我们这一脉最年长的一辈,应该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族人因为家族兴衰而共同浮沉,让大家安居乐业,也是责任。”
“所言极是。”卫禾点头,可话锋一转,便道,“你如何保证,一定不会落榜?又如何能确定,耀祖会落榜?倘若她金榜题名,又该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