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都去收拾,顾沉舟去安排衣食住行,而卫颜则钻进了城主府的架阁库。
其实在来的路上,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毕竟有两个镖师,曾经来过氓南,路线很熟悉,且对人文风情也算有所了解。
她也能从对方的口中,初步了解了情况。
氓南这边和别处大家族多的地方,并不一样,这里不流通官话,各个族群又有不一样的风俗,因为语言不通,打起来的时候居多。
对于官府的人,也没有那么敬畏。
而卫颜从中分析出来的东西就是……被教化得不够。
虽然也是男尊女卑,不过在这边,体现得不足,礼法也不够严苛。
所以过来的城主,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普法。
可是,也就是最难的。
各个城主都铩羽而归。
都知道混日子,等到了时候就离开。
卫颜看了关于这边上辈们的卷宗,也觉得很是头疼。
果然……没有一个便宜是好占的。
要是动用武力,这边的百姓是真敢和官府对着干,极有可能发生暴乱。
这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要是手段温和,人家根本就不听。
直到现在,官府的威信也不咋滴,除了城池中的事,其他的村落,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规则做事。
但是不行啊。
既然是划进了清月版图的,就该天下大同。
而且,放任自如没有统一,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就有可能独立出一个小国,这个偏远且土地辽阔的州,就很可能引发战乱。
清月的人,不管怎么折腾算计,不约而同的,都在避免战乱。
原因很简单,女尊统治,但是体力不变的情况下,最好不要让男人醒悟,让他们察觉,他们的力量其实很强大。
足以改变世界,甚至是重新统治世界。
对于女尊王朝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
从开创以来,便致力于教化和洗脑,不停地打压,用一切社会规则,让男人们从根里害怕反抗,不敢反抗。
所以,要把一切的可能导致反叛的因素,扼制在土壤中。
卫颜其实思考了下,这种行为对还是不对,这和封建的时候,各种给女性洗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存在了一瞬间。
这样的社会,就像是充满气的气球,随便戳一下,也许就会破了。
而气球里,装的不是空气,而是女尊的未来和万千女人的性命,达不到守恒。
只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也许会偶尔别扭同情,但不会忘记、也不会放弃自己的立场。
她看着顾沉舟帮忙送来的卷宗,不自觉的想,要是他们知道,很多事都是刻意的打压和教化,是不是还可以心平气和?
他要是知道,实际上男人不是被神明遗弃的。
也不是因为女人的存在,才有他的一条生路。
如果有一个自己做主的机会,他会不会先捅死她这个朝三暮四的妻主呢。
顾沉舟见她思绪恍惚,奇怪地问道,“妻主,你怎么了?”
“没事,想到一些事。”卫颜摇摇头。
这种事,不敢想,也不能想下去。
想多了对身心不利。
她看了一眼外面,“你去和阿福说一声,让她带几个人去买些东西,今儿刚到,好好吃一顿,休整休整。然后叫桓先生过来一趟。”
桓翩是隋静送给她的幕僚,是以前隋静自己用的,也算是隋家的门客。
关于她的才学,卫颜没有考较过,不过她和隋家是一根线上的蚂蚱,隋静怎么也不能给她一个太次的人。
顾沉舟闻言就去了。
他来这边也没事做。
关于卫家那边的事,都安排好了,而且不得不承认,有隋瑜做城主,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做些什么。
到时候一年看两回账就行了。
他只需要陪着卫颜,照顾好她,办些力所能及的事即可。
可他依然很高兴。
因为他陪着卫颜穿过了半个清月,也领略了不同的风光。
对于卫颜的话奉为圭臬,没有多余的废话,就立刻执行。
卫颜品鉴着墙上的画走神,顾沉舟这么干脆利落的执行力,更像是一个得力下属。
“城主。”
卫颜听到桓翩来了,便转过身来,指了指椅子,“先生请坐。”
桓翩也没推辞,她是在锦阳附近追到卫颜的,一路上也很熟了,自然不需要客气。
“城主找我来,所为何事啊?”
卫颜把之前的卷宗给她,“氓南治下三个小县,可是除了我这个城主,其他的都是世家之人,其他的……不提也罢。”
青州两个郡,一共五个大城。
回溪郡就占了三个城池,氓南、井游、回溪。
回溪的城因为是郡守的官邸所在地,便由郡守率领属下管理。
而卫颜将要面对的,是她治下的县城县令,都不是她的人。
就连青州的州牧,包括回溪的郡守,都是敌方阵营的人。
难怪大家都不羡慕她一上来就这么高的官,那些卷宗,看得凉气直抽。
她这哪里是来做官的,这是来围围看的,一堆人都能把她困死。
这种情况,别说是搞出政绩了,没被欺压死就不错了。
桓翩倒是淡定,“各管各的,再怎么嚣张,你也是顶头上司。”
“那回溪太守,还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按律法行事,只要没有错处,就是青州州牧亲自来了,也拿你没有办法。”
卫颜咧嘴微笑,“桓先生,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这种道理她不懂吗?
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问题是,她就是不出手,那些人难道不会搞她么。
她要的是能避免的锦囊妙计,或者是有建设性意义的话题,而不是废话。
碍于这是隋静送来的,她决定再尊重尊重,提醒道,“桓先生,你先看卷宗吧,这都是前辈们留给我的。你再斟酌斟酌,再谈谈看法。”
她本以为,都是待够了三年,找了关系跑路的。
没想到,换了十届了,没有一个是笑着来笑着走的。
都是被排挤得不行,好不容易熬了三年,连滚带爬的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