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闲情雅致
“是魏国公的帖子,小的不是怕误了老爷的大事嘛!”
“呵呵,魏国公能有啥大事,”小内侍不屑得道,“一个没落的国公,困在这南京城,也无半分官职在身,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面前这说话之人,乃是张继恩的义子,张顺德,本姓洪,十二岁净身入了宫,得了当时还是都知监掌印太监张继恩的眼,见他为人机灵,办事也算麻利,就收为义子。
他是张继恩的第二个义子,故而张宅内的下人们都称呼一声‘二爷’,张继恩被隆庆帝选派到了这南京城担任税务厂督办太监,张顺德也就被张继恩给一并带了过来,随侍在身边。
张顺德口中的魏国公徐邦瑞,自从袭爵之后,没有受到朝廷任何的委任,以往他父亲徐鹏举还在世时,还能担任左军都督府左都督一职,等到他徐邦瑞袭爵,朝廷五军总督府好像忘了他这号人一样,一个职位都不给他委派。
他也写过信,给当时的五军总督张溶,但当时张溶已经犯病居家,少理五军总督府的事务,而戚继光却是在海北,想要写信给他,又找不到门路,加上他又与戚继光不熟。
一来二去,就这么一直赋闲在家,等待那天五军总督府想起来,在南京城,还有他这个魏国公,没事可干。
但徐邦瑞这辈子只怕是只能赋闲了,洪治帝给新任五军总督武安公戚继光的命令就是,任何五军都督府的人选,必须入伍带过兵,知晓兵事才能担任。
徐邦瑞显然没有这个条件,或许他那天想明白了,将自己儿子给送去入伍,以后儿孙辈还有机会重新坐上左军都督的位置,他却实别想了。
张顺德话虽是这般说,但人还是站立起身,推开了内院小门,进入的后宅,管家就这么低头站立在内院小门处,静静的等候着。
张顺德拿着拜帖一路往自己干爹张继恩处而去,还未走近,就听到了一阵乐曲及女声吟唱声袭来,张顺德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花园小亭处,张继恩被几个侍女围着,或捏肩或捶腿,一人口渡去了皮籽的葡萄到张继恩口中,葡萄嚼得出汁,张继恩嚼都没嚼就直接咽下,笑咪咪的伸手摸了下那个侍女娇艳的脸庞。
这些围着张继恩的侍女,全都是花季年华,个个身姿绰约,是张继恩来到南京城后,特意让人在扬州找寻来的。
小亭外不远处,五六个乐师正弹奏着江南小调,正中一个女子,生的姿色媚人,张顺德知道这女子,乃是南京城内有名的花魁刘福儿。
传说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海瑞担任南直隶总督时,严抓官吏狎妓,抓到一个就当场撸掉一个,不仅严查官吏,海瑞还严查各处青楼之女子来历。
但有逼良为娼之行为,一律绞死,决不容情!
这刘福儿之所以能在南京城得到个‘卖艺不卖身’的名号,乃是因为,是税务厂督办太监,他干爹张继恩罩着,三五日就会被张继恩叫来宅内唱曲。
从刘福儿还是豆蔻年华,只是个小小唱曲乐师的时候,就被刚来的张继恩在一次宴会上看中,往后出入张太监宅邸,这才在南京城狎妓圈子里出了风头。
因着有张继恩这个督办太监在,倒也没有那个不开眼的,敢霸王硬上弓,只是这么一朵娇艳的牡丹,被一个太监霸占着,倒是让很多才子不忿。
而这些才子之所以还相信刘福儿是处子之身,相信她卖艺不卖身,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太监跟一个还是处子的花魁,能作什么,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干爹,孩儿给您请安了,”张顺德小步上前,躬身对着张继恩就是一礼。
刚刚才从另外一个侍女口中接过一片嚼碎了的梨肉,这才看向站在亭外日头下的张顺德,“是小德子啊,啥事这个时候过来?”
“干爹,扰了您的雅致,是孩儿的不是,只不过魏国公这会正在宅外大门处,投递了拜帖,说有要紧之事,要见干爹您,孩儿不敢耽误,这才冒失过来,”张顺德说话全程都带着讨好的笑容,不时的看着张继恩的脸色。
“魏国公,徐邦瑞,呵呵,”张继恩从躺椅上起身,从张顺德手中接过拜帖,直接打开看了一眼,就朝还在吟唱的刘福儿一挥手,那些乐师见张继恩这般,立马停了演奏,轻步退走。
几个侍女则是伸出手将还在躺椅上的张继恩扶起,身子依偎在张继恩身旁,生怕这个老太监突然倒下一般。
“去,把徐邦瑞给咱家请到大堂上,咱家更衣之后就过去,”张继恩朝低头的张顺德道。
“孩儿这就亲自去,”目送着张继恩被几个侍女搀扶着走向内院,张顺德羡慕的看了几眼,这才转身朝内院小门处而去。
张宅外马车上,徐邦瑞这会等了小两刻钟,迟迟不见人出来,不由得脸黑了几分,这死阉狗,倒是惯会摆谱,敢晾着本公爷。
就在徐邦瑞发火让小厮再前去询问的时候,张宅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张顺德笑眯眯的快步走出,朝徐邦瑞所乘坐的马车而来,到了近前,这才拱手道,“害国公在此久候,实在是失礼,还请国公速速进内歇息,我家干爹扫榻相迎。”
徐邦瑞尽管心里火大,但这会有求于人,也是压下怒火,对着张顺德道,“无妨,左右也不过是等了些时辰而已,这就入内吧。”
“国公这边请,”张顺德侧身让徐邦瑞先行走在前头,落了一个身位走在后头。
大堂上,已经更衣出来的张继恩,老眼微眯,瞅见徐邦瑞来了,笑着起身道,“魏国公,可等的有些急了。”
“不急,倒是徐某人突然到访,还望张太监勿怪才是,”徐邦瑞同样笑脸回应。
“休沐在家,闲来也是无事,不过听曲玩乐而已,”张继恩示意徐邦瑞就坐。
“张太监倒是闲情雅致得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