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夏驱车回了出租房,彼时已经是傍晚。
房子虽不大,但布置的很温馨,在夕阳的映衬下,添了几分温情。
她打开冰箱看了半天,却没什么胃口。
沈婳和她做了二十年的姐妹,虽说没什么情分,但总归是一起长大的。
今日在医院看到沈婳那副样子,可见江津待她并不好。
沈栀夏亲眼目睹,不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
晚上,沈栀夏正在看一部轻喜剧电影,打算缓解心情。
这时,温姐打来电话。
“夏夏,我约了几个风投的老板明晚吃个饭,你要来吗?”
沈栀夏是工作室合伙人,这种事她理应在场。
况且她给温姐添了不少麻烦,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应付。
沈栀夏答应下来。
第二天晚上八点,沈栀夏坐着温姐的车去参加饭局。
车上,温姐嘱咐她:“你身子刚恢复,等会酒我来喝,你只管做技术顾问就行!你那资历一摆出来,他们铁定答应!”
沈栀夏轻笑,没说答应也没拒绝。
她知道温姐的善意,但她不能接受的理所应当。
饭局上,沈栀夏浅笑着喝了半杯红酒。
醇香红酒入胃,起先微暖,但很快就引起一阵不适。
沈栀夏面色不改,笑得云淡风轻。
“沈小姐果然性格爽快!”
“没想到沈小姐人美才绝,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
“来,快给沈小姐满上,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冲沈小姐这诚意,我们这合同签订了!”
豪华包间里,软皮轻欧座椅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泛着斑斓光彩,映在沈栀夏苍白的小脸上,为她增添不少气色。
前前后后,沈栀夏被灌了将近一瓶红酒。
她有些醉,最后连水晶灯都遮不住她的苍白。
温姐轻轻拽下她的手,悄悄说:“夏夏,你去趟洗手间吧,等会我找个机会让你先走。”
沈栀夏摇摇头,撑着身子说:“温姐,要走我们一起。”
温姐知道,沈栀夏外表柔弱,但骨子里是个倔的。
温姐微微叹气。
最近她听到不少风言风语,她跟江烬寒那点事儿,她也了解了七七八八。
其实凭夏夏的模样身段,她想要什么不可以。
但她不要荣华不要富贵,她要的,是那些勋贵子弟给不了。
温姐挺可惜的,但更佩服。
温姐摸爬滚打十多年,是饭局高手。
三言两语间,餐桌风向都被她掌控,“来来来!各位老板也让咱们沈设计师休息会儿,这一杯,我陪各位喝!”
沈栀夏给温姐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转身离开包厢,去了洗手间。
她的胃很难受,头也疼。
趴在洗手池半天,她吐不出来,反倒更难受了。
她打开水龙头,将凉水浸湿脸,用力扑了好多下,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抬起头,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但是,却看到了一抹修长身影。
她猜,自己大概是醉了……
醉得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醉得出现幻觉。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身影,眼角不自觉染上薄红。
江烬寒半倚在门口,右手夹着一根香烟徐徐抽着。
薄雾,恍惚了两人的视线。
直到烟抽到结尾,他丢在地上用脚捻灭火星。
然后,他走到她身边,神色淡淡地洗手。
沈栀夏怔了下。
她喘了一大口气,靠在冰冷的瓷砖壁上,眸色悲凉地望着他……
江烬寒的动作很慢。
两人静默许久。
久到,沈栀夏终于确定这不是梦,也不是幻境。
他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的确偶遇了……
沈栀夏回过神,什么也没说,转身准备离开。
江烬寒忽然回头,伸出修长手指抓住她的手腕。
许是太急,手上的水也没来得及擦,肌肤相触时,那阵冰凉直击沈栀夏的心脏。
她听到身后的声音:“夏夏,这就是你想要的?没有我,你会一直这么辛苦!”
言外之意,跟他在一起,她无需做这些,不用伏低做小,看人眼色。
但这些,她何尝不知道?
沈栀夏顿住步子,轻笑一声。
她垂眸,淡淡地说:“江烬寒,这本来就是我应有的生活,我只是回到了原来的轨道,没什么想不想的。”
说完,她甩开江烬寒的手,再次离开。
沈栀夏回到包厢,气氛还不错,只是才坐下,又有人过来劝酒。
温姐不让了,她要代喝。
沈栀夏怎么肯,她欠了温姐太多。
没等那老板发作,沈栀夏起身拿起自己的酒杯倒满,说:“赵总,这杯我喝了,您看投资的事是不是可以发句准话了?”
那位赵总一愣,眼底闪过精光。
他是老狐狸,笑了笑说:“当然!沈小姐喝完这瓶,这项投资我定会出个合理的数字!”
温姐还想说话,沈栀夏轻轻按住她的手。
她端过酒杯,准备一饮而尽。
但是此时,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出现,轻轻拿过她手里的酒杯。
那人轻描淡写的说:“这杯酒,我替沈小姐喝。”
语毕,江烬寒往前走了一步,单手搂住沈栀夏的肩膀,也不管她的身子有多僵硬排斥。
他望着那位赵总,深邃眸子中透着微光。
他姿态高贵,语气沉沉:“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
包厢内,鸦雀无声……
没人会想到,江烬寒会出现,还为了护着沈栀夏,公开跟赵总杠上。
旁边的钱总嘴里叼着一根香烟站起身来,笑得意味不明:“江律师,差不多得了!”
江烬寒没接他的话,微微侧着身,笑着说:“我来接夏夏回家,看见她在洗手间吐的难受,我挺心疼的。”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我都舍不得她受委屈。”
说完,他将杯子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
然后,看着赵总问:“赵总,你说怎么办?”
赵总脸色讪讪,额头冒汗。
方才那股嚣张劲儿全然不见,憋了半天,支支吾吾没说出一个字儿。
没人替他解围,
江律师的“大屠杀”还历历在目,此刻他又这般护着,可见那沈小姐还是江律师的心尖儿宠。
得罪不起!
气氛紧张之际,沈栀夏忽然欠身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喝下。
喝完,她放下酒杯,眉眼染着醉后的风韵,看着赵总说:“赵总,我们交个朋友。”
赵总一愣。
紧接着心里感动不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替他解围的竟然是沈栀夏,这份气魄令他敬佩。
赵总默默起身,拿起酒瓶给自己倒满。
他一口气喝完,又接连倒了四杯。
五杯酒下肚,他脸色不改。
但是举手投足间,对沈栀夏多了几分恭敬。
“沈小姐的为人,我赵某佩服!”
语毕,他转头对温姐说:“温总,这个投资我定下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安排签合同!”
温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旁边的夏夏也给自己倒了四杯酒。
她一一喝完……
温姐脸都白了。
夏夏在公众场合,驳了江烬寒的面子!
她很担心!
可沈栀夏没功夫管自己的处境了,她已经完全醉了。
或许,是因为不想清醒地面对他。
江烬寒直接将她拦腰抱起,走时,侧头很风度地跟温姐点下头。
温姐待夏夏不错,江烬寒对她也有些好感。
路上,沈栀夏捂着自己的眼睛不想看他,也不想有交流。
直到他将她丢进车里。
沈栀夏起身就要走,她不要坐他的车。
但她总归醉了,摇摇晃晃了半天,才摸到车门框。
她把着车门要起来,江烬寒只用一根手指头,顶着她的额头,轻而易举把她又戳了回去。
江烬寒冷眸盯着头脑不清的沈栀夏说:“还想折腾?”
沈栀夏被他点醒。
是啊,她折腾也没有用,她逃不掉,也没力气逃了。
她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歪着头像支使下人似的说:“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