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阖家围坐的饭桌,一片热气腾腾。
上官闻堰眉眼低垂,修长的手指熟练地剥着虾,莹白的虾肉刚一脱身,便稳稳落进马梨花碗里,紧接着又夹来几筷子她爱吃的菜,动作轻柔、照顾得无微不至。
马玲花和马荷花脸色渐沉,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悦。
马玲花撇了撇嘴,暗自腹诽:真是的,还没结婚呢!这般亲昵,也真是不知羞,果然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她越想越气,把筷子重重一放,冷不丁冒出一句:“吃了饭你们下午就走吧!”
这句话是对着两个赔钱货说的。
这话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屋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错愕。
李忠国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茶水差点洒出来,几个小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心疑惑。
“啥?回去?这是什么意思?这大冷天的让我们回哪里去?”
苏珍珠率先打破沉默,拔高了声调,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旁的孙辈们也眨巴着眼睛,小脸上满是茫然,嘴里还含着饭菜,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李招妹和李盼妹反应倒快,对视一眼后齐声回答。
“行,我知道了娘。”
“我们等会吃了饭洗了碗就去收拾东西回去。”
可他们话音刚落,家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皆是懵然不解的模样。
有的小声嘟囔,有的满脸委屈,好好的团圆饭,氛围陡然降至冰点,只剩窗外呼啸的风声,隐隐透着寒意。
夜幕低垂,黑茫茫的天幕沉甸甸地压下来,细密的小雪簌簌而落,似是老天爷无声的叹息。
李招妹和李盼妹裹挟着满心的委屈与错愕,领着一家老小,缓缓走出那扇熟悉的家门。
车身影隐没在夜色与雪幕交织的混沌里,谁能料到,这一走,竟是天人永隔。
谁又能猜到,方才那餐饭,竟是全家最后的团圆。
屋内,暖意骤消,马玲花抬眼看向马荷花,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直白开口:“对了,红包给我吧!”
马荷花手不自觉地捂紧口袋,那里面的红包还没被体温捂热乎呢,满心的不舍写在脸上。
可对上她娘不容置疑的眼神,她长叹一声,认命般把兜里的红包都掏出来,递了过去。
“瞧瞧你那德行,明年不是还有吗?你可是有五个儿子,不得不说,你可比娘厉害多了,五个啊!躺着收红包数钱就行了。”
马玲花边数钱边奚落,马荷花听了,神色稍缓,连连点头:“对哦!娘,还是你想得周到。”
一旁的马梨花满脸无语,犹豫一瞬,也乖乖把自己的红包交予奶奶。
三人自顾自倒腾红包时,厨房里,王妈正默默收拾着狼藉,成了这场闹剧收尾的“洗碗工”。
李强躲在角落,偷偷抿嘴直乐,小姑今天对他笑了,那笑容甜得他心里发酥。
他暗暗攥紧小拳头,心底发誓:以后一定要挣大钱,让小姑天天都能这么开心。
夜渐深,诡异的氛围却愈发浓烈。
窗外,月亮诡异地泛起血红色,雪片像是被灌了铅,沉甸甸地坠落,压抑得人喘不过气。
马梨花蓦地从床上起身,马玲花也同步睁开眼,唯有马荷花毫无察觉,呼噜打得震天响。
“过年了,这是烧纸钱时候的旺季,这天上的月亮,非同凡响,定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马玲花瞥了一眼熟睡的李忠国,利落地起身穿衣,作势要出门。
马梨花紧跟其后,刚收拾妥当,上官闻堰却凭空出现在房间里。
马梨花身形一滞,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闻堰哥哥,你来这干嘛?”
上官闻堰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椅子扶手,声音低沉:“梨花,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我奶。”马梨花警惕地看着他,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眸子冷了下来,透着冷漠与挣扎。
上官闻堰不紧不慢站起身,步步逼近:“不行哦!梨花,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马梨花双手攥紧衣角,摇头拒绝:“不去!”
她心里涌起莫名的不安,眼前的上官闻堰像是裹在迷雾里,陌生又危险。
窗外风声呼啸,似有无数双眼睛窥视着屋内,一场未知的变故,正在这诡异的雪夜悄然酝酿。
马梨花失踪了,一同消失的还有上官闻堰,仿若两颗凭空蒸发的水珠,没留下丝毫线索,只在原地搅起一阵惊惶的涟漪。
马玲花心口一紧,不祥的预感如藤蔓般肆意攀爬,她清楚,事态正朝着失控的未知方向一路狂飙。
心急如焚的马玲花匆匆赶到马梨花房间,入目便是洞开的房门,冷风灌进来,吹得她心底发寒。
屋内一片狼藉,桌椅东倒西歪,物件散落一地,墙壁上还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显然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马玲花瞪大了眼,双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嘴里喃喃:“梨花啊,你到底遭遇了啥……”
另一边,马梨花被裹在被子里动弹不得,像只困兽般嘶吼:“你要带我去哪里?你放开我。”
她铆足了劲儿扭动身体,可上官闻堰双臂似铁钳,牢牢将她禁锢。
“梨花,你听话一点。很快就到了的。”
上官闻堰压低声音哄劝,语气温柔。
马梨花却满心怒火,在心里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听话?听你个娘希皮的话!就在刚才,她还信心百倍,想凭自己的本事脱身,哪成想,上官闻堰出手凌厉,不过几招,自己就被死死压制,毫无还手之力,眼下只能任人裹着,奔赴那吉凶未卜的去处。
“你要带我去哪里!”
马梨花双眼圆睁,声线里满是惊恐与愤怒,死死盯着上官闻堰,像是要从他脸上抠出答案。
“天坑!”
上官闻堰薄唇轻启,吐出的两个字,却如重锤砸在马梨花心间,瞬间让她浑身紧绷,警惕骤升。
天坑,那在传闻里是个神秘又凶险的地方,去者十有八九难回,光是想想,,她心里涌起强烈的抗拒。
“我不去天坑,你带我回家,求求你了闻堰哥哥,我们回家。”
马梨花眼眶一红,声音哽咽,瞬间收起锋芒,扮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细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簌簌滚落,模样委屈至极。
上官闻堰瞧见,眸光有一瞬闪动,心尖像是被小猫轻挠了一下,不自觉就有些松动。
可下一秒,他狠狠咬了咬牙,攥紧拳头,硬起心肠,把心底那点不忍强行压了下去,依旧牢牢箍着马梨花,脚下步伐不停,朝着天坑的方向大步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