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夜见茶棚里已打起来,赶紧爬上马车,刚进车内却惊喜地见到正躲在里头的老周。
“老周!”从前李昀夜还有些嫌弃老周的邋遢,但今日在此情此景见到老周如同见到亲人般一把将他抱住,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李...李公子,你...你没事吧?”见李昀夜猛然抱着自己哭,老周也是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后才紧张问道。
话说老周在被木良派出来寻李昀夜后便一路向南,依着当夜的记忆,马车虽从东门而出,但却是奔着南方去的。他一路走走歇歇不停地打听可都毫无收获,就在今日想要放弃回良都之时,偶然听到路人之间议论附近发生的一起茶棚毒杀之事引起他的注意,再三打听,经人细细描述与那下毒妇人同行的公子样貌,他便猜出是李公子无疑了。
当他一路寻着马车印记来到此处时正见到一群人围在茶棚外,虽没见着李公子的人影但总算听到了他的声音,老周这才放下心来。
“啊.....”茶棚里传出一声惨叫,李昀夜立马惊醒过来,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遂急忙坐起身拉住老周的手臂道:“我们赶紧回良都吧。”
“好,我们回去,木掌柜在家里估计都急坏了。”老周抬眼看了看茶棚方向,但没细想,便起身来到车外,解开马绳。
“小白脸你还敢跑?”就在马车扬长而去的同时,红华也冲出了茶棚,朝那马车怒喊道。
此时茶棚里,一众山匪皆双手捂着脸,一边痛叫一边满地打滚。
“红华姐姐你莫要再追,老周来寻我了,有他送我回良都你就放心吧!”害怕红华追来,李昀夜急忙探出车窗喊道。
“呸,老娘才不追你,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了!”听得是良都那边派人出来寻到了他,红华这才放下心来,这样也好,她既完成了妹妹交待的任务,自己也不用再去管这小白脸了,落个自在。
出来有些时日,她打算先去再见妹妹一面,然后便要回南疆做她的事了。
身后的茶棚里依旧惨叫连连,滋滋声不断,红华想着里头已都是一些没法看的丑八怪,遂扫兴地也扬长而去。又得怪那个小白脸,有人来接也不知提前打招呼,否则这些人也够好好试试自己的新药。
“公子啊,那女人就是当初掳走你的人吗?她是何人?你好像与她很熟的样子嘛?你不会已经被迫与她妹妹成婚了吧?公子?李公子?”快速跑出一段很长的路,老周这才将马的速度放缓后急忙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可他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得到马车里的任何回应,掀开车帘才看到李昀夜已经酣然入梦了。
终于摆脱了让李昀夜恐惧的红华,又有老周在旁保护着,他的身心也就不用再紧绷着了,一松懈下来便顿觉得疲惫不堪,遂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待到红华返回朝云城外的破庙里,正巧碰到燕家坡三当家曾思来告知儇玉赵常鹤近来的动静,但赵常鹤自上次的挫败后意志又再次消沉下去,并没什么行动,曾思不过是借着这个由头来见儇玉罢了。
“那....那我便回去了。”熟络了之后,曾思在儇玉面前也逐渐放松下来,脸也不红,结巴也好了很多,只是眼中的情意反更深。
“多谢你辛苦跑一趟。”儇玉对曾思也不像从前那般不耐烦,淡淡笑道。
“不...不辛苦....出来散散心也好。”曾思痴痴地看着儇玉脸上的笑意,险些说出心里之话,发现门外的身影,便急忙低头编了个借口,随后告辞。
红华此时仍旧一身黑衣蒙着面纱,曾思与之擦肩而过却不曾多看一眼。
“这个虽也是个小白脸,但他这身板可结实多了,且眼中只有你,对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一眼,比那个李昀夜不知要强多少倍。”待到那曾思走后,红华这才扯下面纱来到妹妹身边笑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儇玉未理会她无聊的话,直接好奇问道。
“半道上碰到寻那小白脸的人了,便不需要我送咯。”红华对妹妹岔开话题有些不满,敷衍答完又转而好奇问道:“方才那小子是谁啊?”
“我之前说过,今后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该回南疆了。”儇玉却也冷下一张脸,说道。
“姐姐也是为你好,你别总是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姐姐是过来人,知道什么男人靠得住什么男人靠不住,像李昀夜这样的纨绔子弟除了家世什么都......”
“多谢姐姐关心,只是姐姐多虑了,我儇玉这辈子谁都不靠,只靠自己,毕竟在我软弱无能的时候连我的亲姐姐都会出卖我,男人,我怎么敢靠?”
儇玉冷冷说完,眼中的怨气还未消退却被红华一把抱住,惊得她全身僵住,怨了多年,也恨了多年,险些被这个拥抱给抵消了。
清醒过来的儇玉沉着脸想要推开姐姐,这算什么?愧疚?悔恨?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伤口即便好了疤痕也会时刻提醒着当初受伤的样子。
“等姐姐,等姐姐把毒虫谷拿下,我便亲自去影门将你赎回来。”但无论儇玉如何挣扎,红华都紧紧抱着不撒手,她眼眶泛着泪花低声说道,语气中的坚定让儇玉也微微愣住。
“一入影门,化鬼难出,这句话你大概也听过吧?”儇玉干脆也不挣扎了,任由姐姐将自己紧抱在怀中,露出一个凄然的笑。
“筹码不够多而已,影门向来重利,即便是死规也能为利益让步。”红华却不以为然,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你要拿毒虫谷,便是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太危险了。”
“你姐姐我这半生不都是在危险的泥沼中蹚过来的吗?所以儇玉啊,将你卖入影门我虽有愧但从不后悔做这个决定,当初我自顾不暇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如若没有影门的庇护,我们姐妹恐怕都活不到今日。”
儇玉闭上了眼,没再说话,这一刻,她的心中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想单纯地以妹妹之名将姐姐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