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为师又遇见了一例真热假寒的病情被庸医误诊,好在及时送来,算是有惊无险。”夜下的书室中,三秀说着便将一本医书递到徒弟司瑶面前,继续道:“遂为师现在便与你详解一些有关真假寒热以及真假虚实之证。”
司瑶接过医书,认真地点了点头。
“所谓真寒假热,便是阴盛格阳,体内阴寒过盛,格阳于外,阴阳寒热格拒,内真寒而外假热。其显症便是身热却反欲盖衣被,脉大却按之无力,面红却浮如妆,游移不定,同时又伴有四肢厥冷,下利清谷,小便清长,舌淡苔白等寒症。”
“若按虚实来讲,真寒假热当是虚证?”
“嗯,这多数是由肾阳虚导致的真寒假热,遇到这样的症状你可知该如何用药?”
“既是肾阳虚而致寒,当温阳祛寒,补气健脾。附子温补脾肾,人参补气益脾,白术健脾燥湿,甘草和中补土,干姜温胃散寒。”
“嗯,不错。”三秀捋着自己的长须甚是欣慰地点头笑道。
司瑶的悟性不逊于当年的回风,短短一年未到便能一点就通,假以时日,她的医术必定能超过他这个当师父的,如此,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百年后的三秀药庄了。
“为师详述了真寒假热证,接下来你可能延申至真热假寒?”三秀满眼的笑意继续看向司瑶,问道。
“与真寒假热反过来理解,便是阳盛格阴,热极似寒,因邪热内盛,深藏于里,阳气被遏,郁闭于内不能外透,格阴于外,阴阳之气不相通,现内真热外假寒。其症为四肢厥冷,脉沉却按之有力,心胸烦热,腰膝寒冷却不欲近衣,同时又有小便黄浊,喜冷饮之热症。”司瑶想了想,随即回道。
“恩,外假寒却实热,该当如何用药?”
“当以清热泻火为主,黄柏,黄芩清热燥湿,龙胆草泻肝胆之火,黄连降心火,栀子泻火除烦,生姜解表散寒,调和阴阳。”
“阿瑶啊,你这悟性让你那修名师兄情何以堪呐。”三秀对司瑶这个徒弟的偏爱从不掩饰,心中也不禁感叹,都是自己的徒弟,差距竟如此之大。
“每个人擅长的地方皆不同,师兄自有师兄的长处,三秀药庄也多亏有师兄里外打理才能正常运作。”师父的夸赞,司瑶习以为常,只是她不认同师父常拿自己与师兄比较,每个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何必要比?但也知道师父通常也只是开开玩笑,对修名师兄,他早就当成亲儿子般对待。
“话虽如此,可你悟性好学什么都快,为师看你的箭术也颇有进步。”如此优秀又不骄傲的徒弟哪个师父不喜欢?
司瑶低头微微一笑,未再接话,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自己的悟性好还是为了日后游历在外寻找姜司瑶努力做足准备。
“好了,再来说说真假虚实之证。”见徒弟司瑶没再吭声,三秀也自知闲话扯远了,遂又回到了正题上:“真实假虚虽为实证,却也会出现一些虚羸之症,即所谓大实有羸状。如实邪内盛之人也会有身体倦怠,懒言不语,脉象沉细,是由于或火热,或痰湿,或湿热,或瘀血等邪气大积大聚,以致筋脉阻滞,气血不畅。”
三秀说完,抬手指了指司瑶面前的医书继续道:“这本书是为师多年来记录有关真假寒热以及真假虚实之证的医案,其中便有一例患者是位老夫人,头脸浮肿不欲食,神情倦怠,皆为虚羸之症,但同时也伴有实证之症,如小便赤短,大便干燥,脉沉实,胸闷夜不得卧,病因正是胸有痰饮,痰涎壅肺为实证。”
三秀说完,将手边的茶饮尽,又再次开口道:“而真虚假实虽为虚证反而也会现出盛实之症,所谓至虚有盛侯,如正气内虚较重者会腹胀腹痛,二便闭塞及脉弦之症,其病变是由于脏腑虚衰,气血不足运化无力,气机不畅所致,腹虽胀满时有缓解,虽痛但按之痛减,不似实证之拒按,此虚者或伴有神疲乏力,面色无华,舌娇嫩等症。”
总算将真假寒热及虚实都讲完,三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年事已高咯。
“师父,这些所谓真假寒热及虚实可否也能用阴阳转化来解释?所谓阴极生阳,阳极生阴,物极必反,故而才有寒极生热,热极似寒,大实有羸,至虚现盛实。”
“自然可以,世间万物皆可阴阳,天地之道,以阴阳造化万物,而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以阴阳二气长养百骸,任何疾病的发生皆是人体内阴阳失衡从而产生偏盛偏衰。”
司瑶未再语,只是神情恍惚地看着面前的医书,眉头微微蹙了蹙,师父道阴阳令她不禁又想起了回风师兄,最初的阴阳之道还是他讲给自己听的。
“怎么了?”见徒弟神情伤感,三秀紧张地关切道。
“没事,可能今日山路走多了,有些累。”司瑶冲师父摇了摇头,微笑道,她自然不能在师父面前提及回风师兄。
“你也是老不听劝,这上山采药只是让你去认认药,怎么回回都是早出晚归的?也不怕将自己给累着?”三秀心疼得故意板下脸数落起来,自己这徒弟有时候的较真连他都看不下去。
“上了山便一时忘了时辰。”司瑶自然知道师父的数落实则是关心自己,遂也只是垂眸笑了笑。
“行了,既累了就早些休息,这医书留着明日看。”三秀将司瑶刚要拿起的医书夺了过来,故作严肃道。
司瑶无奈,只好起身向师父拜别,退出了书室。
白露至,已是深秋,夜间有些寒凉刺骨,站在回廊上的司瑶俯视着月下的湖面,清冷的眼眸里有些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