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红华夫人随宗王的马车离开了?”
直至晚膳后,司瑶去替曾思复诊,后陪着儇玉散步在湖上的凉亭里才从她口中得知红华夫人竟随宗王一道离开了木城,登时惊诧在原地。
“阿姐说她得出去想办法寻到漠桑,但眼下影门的人必定还潜伏在附近监视药庄,唯今之计只有借宗王作掩方能悄无声息地出去。”坐在亭中的儇玉冲司瑶点了点头,也蹙眉叹道。
“这倒是个办法。”司瑶淡淡说着随即转身望着湖面若有所思。
以她对宗王的了解,他断然是不会帮她们姐妹二人,也不知红华夫人是怎么说服宗王的?想到这里,司瑶清冷的双眸不禁瞪大,随之担忧起来:这红华夫人该不会也给宗王下了迷药吧?她这般胡闹怕是只会连宗王也给得罪了!
“去荒漠寻奇花凶险异常,阿姐说她还得先去找帮手。”此时司瑶正背对着自己,儇玉自然没看到她脸上的忧愁,只是自顾再次担忧叹道。
别人不知可她清楚姐姐向来独来独往,刚愎自用,即便在南疆打拼多年,但得罪的人远远比朋友还多。何况以她的了解,姐姐那些所谓的朋友不过都是利益往来,平白无故断然不会去荒漠替她卖命的,她所说的去找帮手怕是在宽慰她,不想让她担心罢了。
“她若能找到帮手自是好的,毕竟荒漠寻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司瑶沉默良久才接回儇玉的话,只是她自己话才完突然又心中一悬,这红华夫人不会再打着她的名义向宗王借帮手吧?
但转念一想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红华夫人再荒诞不羁断然不会去向宗王开这个口,何况宗王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黄昏之际,夕阳已落,玄色马车依旧在大道上朝南奔驰,这次回玄城颜宗只让余成与小白跟着,其余暗卫留在药庄暗中保护。
“已离开木城了,你何时下车?”颜宗终忍不住睁开冷眸瞟向一旁正警惕望着窗外的红华,低沉问道。
“不急,宗王是去玄城,我去南疆正好顺路。”红华回眸朝颜宗眨了眨眼,笑道。
但颜宗随即浑身散发出的寒意令她背后一凉,脸上勾人的笑意立即收敛起来。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红华放荡不羁热辣似火,可遇到颜宗这般冷若冰山的人瞬间被浇凉下来。
“你是南疆人?”颜宗再次冷睨向一身黑衣的红华,质问道。
“宗王听岔了,我说我去南疆,可没说我是南疆人呢。”红华狡黠一笑,辩解道。
“停车!”
颜宗薄唇勾起冷笑,威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外面的余成闻声立即拉紧缰绳,马车徐徐停下。
“下车!”颜宗未再看红华,只是继续冷声命道。
“哎呦,这荒郊野岭天又黑了,宗王怎么能狠心将奴家丢在这里呢?”红华一听急忙装作一副娇柔可怜的模样委屈起来。
但毋庸置疑,她的可怜并未让颜宗冷冽的脸上有半丝动容。
“殿下的命令不会说第二遍,还请红华夫人下车吧!”这时,余成将车门打开,也冷声冲红华说道。
红华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外的余成后,随即不情不愿地跪在颜宗面前,赔笑道:“是红华错了,还请宗王看在司瑶妹子的份上饶我这一回,宗王想知道什么我自当如实回答便是。”
见这女人老实了,颜宗便向余成点了点头,他本打算帮人帮到底,但见对方戏耍自己才不禁恼怒。
余成得命又重新将车门关上,随后马车也缓缓跑了起来。
“没错,正如宗王所猜我与妹妹皆是南疆人,妹妹儇玉在十三岁那年,我因被仇家追杀走投无路不得已将她卖给了影门......”车厢内安静了片刻后,红华敛容屏气轻叹了一声,才如实将她们姐妹俩的身份道出。
毕竟,那日若非宗王赶来,妹妹儇玉难逃幽昧魔掌,而今也只有受宗王的庇护她们才能相安无事,但让宗王相信她们也只能先拿出诚意来。
“如此说来,倒也确实是你妹妹儇玉背叛了幽昧掌执在先,对待叛徒心狠手辣也无可厚非。”待红华大致道出原由后,颜宗也得知了儇玉是因助了一位门主图谋夺权才背上了叛徒之名,遂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
“可那红阿门主是我妹妹的顶头上司,他的命令儇玉怎能不从?何况我那可怜的妹妹哪里知晓这厮竟胆大妄为敢叛幽昧掌执?她不过也是被人利用了罢!”红华见这宗王竟还帮幽昧说起了话,心中气恼不已,又佯装委屈地抹起了眼泪,替妹妹抱不平。
那番“诚意”里,她自然将儇玉暗助江南名李,暗杀南影左护以及助红阿谋权的实情皆瞒了下来,听到颜宗的话,红华更庆幸自己未将一切和盘托出。
“本王只帮你这一次,到了玄城你好自为之。”见到这女人抹起了眼泪,颜宗只觉得厌烦,何况她们与影门之间的恩怨纠葛他也没兴趣管,遂只冷淡说道。
“帮这一次就够了,宗王的大恩大德我姐妹二人必定铭记于心,待日后......”
“不必。”
红华听闻立即抬眸冲颜宗笑了起来,只是话未说完却被对方冷声打断,红华倒也未恼,看着他那张冰山俊朗的脸再次笑道:
“宗王虽对司瑶妹子情深意重,可我怎么觉得司瑶妹子似有意躲着宗王呢?”
红华的话顿时令颜宗脸色怒沉下来,他的冷眸中闪过一丝阴森之气,令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红华也不由得浑身一颤,她急忙又笑着解释道:
“宗王莫要误会,我也只是好奇司瑶妹子分明在意您却又为何要躲着您呢?”
果然,红华的后话刚说完,颜宗的脸色这才平静下来,冷眸中也逐渐变得柔和。
她当真在意自己吗?可又为何每每他走近一步她都往后退呢?甚至还拿身份悬殊当说辞,难道是因为先前的事仍旧令她心存芥蒂?
“司瑶妹子向来吃软不吃硬,宗王可知该用什么法子让她非但不躲着你还会主动来找你?”见颜宗脸上的动容,红华笑了笑,又继续道。
可颜宗依旧沉默不语,虽然他很想知道但自己堂堂宗王怎么能向这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请教?
“我记得在景宋国安县的桃竹村里有位穷书生,生得倒是清风霁月招人喜欢,好像是叫傅青离。他与司瑶妹子可是一见如故,初次相见两人便坐在桃树下相谈了一个清早,且在司瑶妹子为那傅青离医治眼睛期间还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当时谁见了他俩都觉得甚是般配......”红华也不管颜宗理不理自己,而是继续说道,倒像是在故意拱火。
“咳咳....”正当红华说得起劲之时,外头赶着马车的余成忍不住咳起了声将其打断,她再瞧着颜宗的面色早已阴冷可怖。
“红华夫人到底想说什么?”颜宗咬牙切齿,冷声道。
“宗王别恼,先前并不知晓司瑶妹子心中已有宗王,如今想来她对那傅青离顶多只是一个交心的朋友罢了。”面对颜宗的醋怒,红华倒也不慌不忙,笑着说完又道:“但傅青离有一点值得宗王效法。”
颜宗却鄙夷地冷笑一声,他高高在上的宗王去学一个穷书生?
“傅青离与司瑶妹子的身份相差不大,他既有学识又是谦谦君子而同时他也柔弱无力惹人疼惜,司瑶妹子外冷内热,乐善好施,对于傅青离她既敬重却也容易心软。”红华说完,又瞟了一眼正若有所思的颜宗继续道:“司瑶妹子是个力求平等公正的奇女子,而宗王高高在上的身份必定令她有所压迫,这时若宗王依旧在她面前展现出无所不能,怕是只会让司瑶妹子更加忌惮你们之间的悬殊身份。她凭借着自己的医术能在这世间独立自强,不愿依附别人而活也无可厚非。”
“多谢夫人赐教。”待红华话完,颜宗虽一时反应不过来,但还是感激地向她点了点头。
“宗王客气了,您与司瑶妹子皆是我们姐妹的恩人,我自然希望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红华客套说完,又微微前倾向颜宗提醒道:“宗王可要记住,司瑶妹子吃软不吃硬,在她面前须懂得示弱。”
“多谢。”颜宗再次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