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凤栖坊又开始熙熙攘攘人多起来,外地商客张生水连着三夜掷出近千两入坊指名要红晴作陪,此消息一经散出自令人唏嘘疑惑,这红晴如今容颜被毁腿也瘸了,如何还有魅力让人三夜掷出千两银子?莫非外界传言皆是假的?遂得知今夜凤栖坊重启舞台,不少的文人雅客又抱着几分期待前来,盼着红晴姑娘能再次登台演出。
而云妈妈从丫鬟口中听闻今夜来的客人皆在议论红晴倒也不以为然,毕竟凤栖坊这次重开舞台可没打着红晴的名号,这些客人一厢情愿抱着期待也不能怪到她头上。只是今夜的演出都要开始了,那张老板还未出现不由得令云妈妈黯然伤神,这三天,她见张老板竟未因红晴脸上的伤而嫌弃自是欢喜得不行,连着对红晴又开始笑脸相待,可惜好梦不长啊,这才过三天就不见人影了。
坊外一条巷子里,再次扮成张生水的柳江兮将三锭银子递到身边打扮体面的老汉手里,粗声道:
“你按先前说的去办,我在这外头等着,事成之后再给你二十两。”
老汉收下银子揖了揖礼后便急步走出巷子直往凤栖坊而去,才来到坊门口就被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给拉进了一楼打厅就坐。
老汉拘谨敛神环顾着四周寻欢作乐的客人心中不禁冷笑,想他大半生都是在城郊外当牛作马为养家糊口奔波,而这些公子老爷却能在此地花钱买乐,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多亏今日有位好心老爷给了这个赚钱的机会,他自然不能将事情搞砸,如此想着便推开了身边那娇滴滴的姑娘,猛然灌了几口酒后起身直往楼上而去。
“这位老爷,对不住,今日楼上的雅间都满了。”才到楼梯口,守在此处的两名伙计连忙将他拦住,笑道。
“我不去雅间,我找红晴姑娘!”老汉借酒壮胆,故作醉态囔道。
一听这位老爷要见红晴姑娘,有名伙计便急忙去将尚在后院的云妈妈叫来。
“这位爷,红晴姑娘今日有约,要不明日....”云妈妈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汉,见他虽穿的体面可举手投足略显粗鄙,只当是发了笔横财前来作乐的,遂也就没当回事正欲婉拒然话未完就被老汉大声打断:
“什么有约啊?如今的红晴姑娘成什么样了谁人不知啊?还真当是从前那高高在上的京城名妓?我老莫今夜好奇也想花个二十两银子亲眼瞧瞧红晴姑娘究竟成什么样了?”
“二十两?”云妈妈听到对方的开价忍不住心揪疼了起来,前三夜她可是靠着红晴赚了九百多两,没想到今夜那张老板不再出现便就只有二十两赚了,这天差地别让她一时如何能接受?
“听闻有位财主连着三夜出了近千两让红晴姑娘作陪,今夜你区区二十两就想见红晴姑娘?”就在云妈妈发愣之际,附近一名文雅公子突然摇着扇子冲老汉鄙夷冷笑道。
“就是,外面虽传言红晴姑娘毁了容貌,可如何一张丑脸能让人心甘情愿连着三夜花大钱都要来呢?”
那两名公子你一言我一语虽是为红晴埋汰那老汉,可也无疑将云妈妈架在火上烤,如今红晴的面目自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否则她凤栖坊日后的生意可当真要败给那红月楼了。
“我出二十两人家云妈妈都没急,你们急什么?你们既如此为红晴姑娘宁不平何不也掷出三百两来?”那老汉却对两人的埋汰嗤之以鼻,斜眸哼道。
那两名公子登时被老汉的话怼得哑口无言,只得讪讪起身离去,大厅众人依旧将目光投到老汉与云妈妈身上。
“云妈妈,行不行您倒给个准话咯?”老汉说着已将两锭银子摊到云妈妈面前,也不由得急躁起来。
此时,乐声响起,舞女们也已翩然登台,客人们的目光又都陆陆续续转到舞台上,云妈妈瞟了一眼外头仍不见那张老板的身影,她也不想在此与这位客人僵持,便接了银子让丫鬟将老汉给领到红晴房中去。
然老汉入房没多久便又沉脸回到大厅,叫嚣着向云妈妈要回银子,老汉的吵闹自是将舞台上的舞曲打断,客人们也都想从他口中听到那红晴终究如何?云妈妈不想将事闹得人尽皆知,遂笑哄着欲带老汉往厅外而去,可偏偏此人不吃她这套,当即大声囔囔起来:
“这凤栖坊好歹也是良都城中数一数二的风月场,如何能如此欺客呢?那红晴如今又丑又瘸,脸上那道伤疤划了半边脸,方才照着那烛光一看,呵!我老莫以为大晚上的在你这凤栖坊里见着女鬼了呢!”
老汉的话一时招得哄堂大笑,不少人也跟着啧啧摇头暗自庆幸没花钱去见一张鬼脸。
“这样一张脸你云妈妈也敢安排接客,还好意思收我二十两,当真不怕将凤栖坊的招牌给砸了?”老汉见云妈妈面色难堪,便又继续佯装怒道。
“这位爷,方才可是您自个儿主动出二十两吵着要见红晴的,您是客人,我凤栖坊开门做买卖自当是对客人有求必应,何来欺骗客人?”此时,云妈妈脸上已是红一阵白一阵,也横着眉眼冲面前仍要耍赖的客人据理力争。
老汉听闻也就没再吭声了,心下又想着既已将那位老爷交待的事完成还是早些离去为好,遂冷哼了一声便愤然走出凤栖坊。
今夜柳江兮的安排,红晴自然已提前知晓,被客人这般当众一闹从此她就成为全城的笑柄,往后也就没人有兴致来寻她,而又因张生水的存在,云妈妈心中再有气暂时不会再为难红晴。
经老汉如此一闹,红晴从名妓到吓人的女鬼又再次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太子闻言心中自也是嫌弃得不行,便吩咐今后那女人如何莫再要传到他面前,让人大倒胃口。
如此又过了几日,红晴之事在京城逐渐平息,柳江兮又再次扮成张生水来到凤栖坊,白天辰时之际,云妈妈才懒懒地起了床便听到丫鬟在门外来喊,说是那个消失好些天的张老板又回来了。
听到红晴的财主总算又来了,云妈妈瞬间来了精神,忙穿戴洗漱一番便匆匆下了楼,见到独自立于大厅的张老板她再次热情笑道:
“哎呦,张老板呀,您还真是贵人忙事多,这都多久没来看红晴了?那丫头日日想着您人都憔悴了!”
“近来在谈一桩买卖忙得走不开,今日才得闲便又来了,难为红晴姑娘还想着在下。”柳江兮朝云妈妈揖了揖礼后,粗声笑道。
“难怪张老板这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来了。”清早的凤栖坊冷冷清清,云妈妈也知晓他急着见红晴,遂打趣完便转身欲让丫鬟将张老板请上楼。
“云妈妈不急,有件事想先与云妈妈商量。”然柳江兮未理会那丫鬟,而是继续向云妈妈俨然道。
“张老板怎么了?”见对方敛了笑意,云妈妈的心也不禁提了起来,赶忙问道。
“如今红晴在这凤栖坊的处境想必云妈妈最清楚不过,她这副模样云妈妈难道还要留着她做什么?”
“张老板这是何意?”对方的话,云妈妈心中猜出了七八,但依旧疑惑问道。
“实不相瞒,今日张某便要离开京城了,在离京之前也想为红晴赎身,我对红晴一片真心自是不忍见她在此受罪,还望云妈妈成全!”柳江兮诚心说完,又一次朝对方揖礼。
云妈妈一听这财主今日就要离开良都,而红晴也已然成了自己手上烫手的山芋,既有人为她赎身再好不过。
“红晴如今还能得到张老板的厚爱,是她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自是会成全的。”云妈妈说着又装模做样地抹起了泪,半晌,才继续道:“张老板也知晓红晴是我云妈妈含辛茹苦将她养大的,又花精力财力栽培她实属不易....”
“张某知道云妈妈的辛苦,云妈妈开个价吧?”不等对方说完,柳江兮便直言道。
“体谅张老板做买卖也不容易,我又向来待红晴如女儿般疼爱,眼下她这副样子我也不好多要,就拿五千两银子吧。”
柳江兮一听心中再次冷笑,口口声声说待红晴如女儿般疼爱,可红晴已落魄成这般竟还能狮子大开口?她未再多言便将早已带在身上的五千两银票交给了云妈妈。
云妈妈见这张老板竟如此爽快就拿出了五千两,心中不禁懊恼自己要价要低了,可既已开口了她也不好再反口,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将红晴的卖身契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