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棠记事开始,他就一直听身边的人说,林桑是迄今为止等级最高的omega,是唯一的一个S级的omega。
那个时候幼小的雪棠对于这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概念,他只是机械地将这些话记在脑海里,却完全不理解其中的意义。
就像人类会记住大自然的虫鸣鸟叫,却不理解动物的语言一样。
直到后来,他第一次隔着玻璃看到那双蓝色的撒着碎金的眼眸——曾经在西伯利亚的某个夜晚,雪棠对着几个Alpha形容林桑的眼睛说——“他的眼睛里,好像住着星星。”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夸张的比喻,而是在形容一个事实——林桑那双漂亮的蓝色瞳孔里,有着些许碎金色的光斑。
之后的日子,雪棠每天都会隔着玻璃看到那双眼睛。
其实也不是每天,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沉睡,但是只要醒过来,他就会看到那双眼睛。
再后来,他从幼儿长成了幼童,也第一次用自己的脚,站在了地面上。
接下来的日子,他便不用在隔着玻璃去看那双漂亮的眼睛了,而是能够伸出手,去触碰那双眼睛和他的主人。
于是,那双眼睛的主人告诉自己,他叫林桑。
他说,我是你的哥哥。
他说,你叫雪棠,白雪的雪,海棠的棠,但是我叫你棠棠,这是很亲密的称呼。
他说,我希望你的人生,和糖一样,甜蜜幸福。
那个时候的雪棠,并不知道糖是什么,幸福和甜蜜又是什么,但是他知道,哥哥一定不会错。
于是,他就这样,跟在林桑的身边慢慢长大,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幼童,一点点长成少年。
在他第一次分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激动万分,他听着他们嘴里说的SSS级omega,听着他们说的战斗系的omega,觉得十分骄傲。
可是当他兴冲冲地找到林桑,将这个消息告诉哥哥的时候,却没有像往常学会了新的名词一样得到微笑和奖励。
他的哥哥只是哀伤地看着他,低声说道:“棠棠,答应我,你一定要活下来。”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很快,他就知道了。
小小的雪棠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每天迎接他的是无尽的战斗,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些小型的野兽,比如狼和狐狸之类的东西,后来是大一点的野兽,例如西伯利亚的棕熊和野猪,偶尔还会有西伯利亚虎,再后来,他就要面对一些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虫族。
他仿佛又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只能隔着玻璃看到外面的哥哥。
偶尔两人能够见面的时候,林桑总是会抱着他的身体,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说道:“棠棠,不要怕,你是最厉害的omega。”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我保证。”
当然,和小时候一样,雪棠偶尔也会陷入漫长的睡眠,林桑的面容也渐渐陌生起来,比如他睡着之前,哥哥的脸颊上还有些肉,睡醒起来,就只剩下流畅的线条了,还有喉结,声音。
每当这个时候,林桑就会温柔地笑笑,告诉他,这次他又睡了多久。
变故发生在他完成二次分化的那天。
有人带着一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Alpha走进了他的房间,说要标记他。
原本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在意的雪棠,在几天之前刚刚听林桑说过,如果有人要标记自己,一定不能让他成功。
“你只能让你喜欢的Alpha标记,棠棠,没有人可以强迫你。”
于是,向来乖巧的omega,随手拿起了身边的一支笔,捅烂了Alpha的腺体,然后被匆匆赶来的林桑带走。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看见那样茂密的森林和那么多的生物。
所有的,哥哥对他说过的场景,如同画卷一般在他的眼前展开,所以当他在某个夜晚,抬头看向天空里的繁星的时候,才会如同叹息般得说道:“原来,这些都是真的啊。”
“那哥哥,这些森林的尽头是什么啊?”
“这些森林的尽头,是……”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们被许多拿着枪的人包围了。
接下来的时间,雪棠的许多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他又回到了那种大部分时间在睡觉的状态,直到某一天,他从梦里醒来,看到了熟悉的少年。
“哥哥。”少年在昏暗的灯光里握住了另一个少年的手,低声说道:“哥哥,你别怕。”
这里是小黑屋,他们犯错的时候会被关进来的地方,这里安静而狭小,大部分时间是一片黑暗的,就连头顶昏暗的灯光都不存在。
至少这次还有灯和哥哥。
雪棠这样想着,摇了摇林桑的肩膀。
从沉睡中醒来的林桑,在看到他们所处的环境之后,立刻握紧了雪棠的手,
紧接着,灯光渐渐暗了下去,无色无味的气体从通风口渐渐进入房间,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的少年,握着弟弟的手,给出最后的提醒。
“这个世界很大,在这片森林外面,还有更大的森林。”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走出,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往南走,棠棠,你要记得,一直往南走……”
“我会在那里等你……”
那些远去的过往,如同烙印一样,深深的印在了雪棠的心里,一刻也不曾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