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内,顾浔与江云海相对而坐,江云海给顾浔满上一杯酒,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顾浔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
是名酒龙泉,产自柳州城临近的江城,曾是大周王朝的贡酒。
当年大文豪司马如卿曾盛赞此酒为:
天上琼玉浆,跌落人间香。
俗世不可染,出入龙凤堂。
随着大周王朝的覆灭,曾经的贡酒也落入凡尘,沾染了世俗烟火。
“酒是好酒,可惜喝酒之人不对味,也是了然。”
“你说是不是江大公子。”
顾浔喊出‘江大公子’四个字时,江云海端酒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看来苏大夫不似表面这般简单呐。”
江云海没有辩驳,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只是没有想到顾浔会这般轻易认出自己的身份。
“苏大夫既然知道这是鸿门宴,为何还要主动前来呢。”
顾浔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说实话,这酒在长安已经喝腻了。
不过此时喝到嘴里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他咂了咂嘴,笑道:
“有没有可能是我在请君入瓮呢?”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根带着红线尾巴的绣花针。
“其实我很好奇,若是我把你的病治好了,你体内的灵力会不会散去。”
看着顾浔手上的绣花针,江云海瞳孔一缩,脸上带上了一丝阴狠。
“这东西江大公子不会不认识吧?”
江云海身上已经有一丝杀机外泄,眼睛死死盯着顾浔。
“那天夜里跟踪我的是你?”
“杀掉钱锦的也是你?”
顾浔微微一笑,大大方方承认道:
“没错,是我。”
江云海玩弄着手中酒杯,冷冷道:
“阁下究竟是何人?”
只要顾浔露出一丝破绽,他手上的酒杯就会要了顾浔的命。
顾浔依旧一副轻松惬意的样子,缓缓道:
“我是任何不重要,重要的江大公子为何要杀钱家之人。”
“若是我没有猜错,当初尹家的覆灭都是江大公子一手促成的吧?”
江云海眯起眸子,杀意已经压抑不住的泄出体外。
顾浔知道的太多了,多到已经让他脊背发凉了。
“你是钱家之人?”
顾浔脸上笑意盈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真正的谋士,此刻不能露出半分胆怯,只有从气势上压倒对方,才能掌握主动权。
“倘若我是钱家之人,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顾浔手上变戏法一般,出现一根淬有剧毒的黑色的银针,散发着幽黑瘆人的死亡寒光。
江云海让人调查过顾浔,只知道其来自北方,其他一概不知。
若不是母亲偷偷买下那壮阳之药,他想不出会与此人有何交集。
显然,母亲的爱意让他陷入了被动之局。
“你下了毒?”
带着面皮的江云海一脸杀气,猛然起身,质问顾浔。
顾浔依旧云淡风轻,端着酒杯,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
“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
江云海明显有些气急败坏,就差掀桌子砍人了。
“不想死的话赶快交出解药。”
顾浔慢慢从怀中掏出一瓶解药放在桌上,带着玩味的笑意道:
“这就是解药,你敢吃吗?”
江云海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想拿却又不敢拿。
顾浔一把拿过解药道:
“解药只此一份,不敢喝我就扔了?”
说罢,顾浔就要将手中的解药扔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拍掌声。
“苏先生果然不同凡响。”
顾浔嘴角微微上扬,正主总算来了,与一个替身说话,属实没有意思。
来人正是先前去接顾浔的江府后厨总管,确切的说是真正的江云海。
而坐在自己面前的‘江云海’才是真正的后厨总管。
见到江云海前来,后厨总管急忙退到身后,低头道:
“公子。”
真正的江云海撕去脸上以假乱真的面皮,走到顾浔对面坐下。
“苏先生何必为难一个下人呢?”
顾浔冷笑一声,随手将先前的药瓶丢给后厨总管。
“并非苏某想要为难一个奴才,只是江大公子用一个奴才来接待我,方才出此下策。”
“这叫礼尚往来。”
后厨总管看着手中解药,不知道喝还是不喝。
江云海瞥了他一眼,甚是看不惯这般胆小怕死的样子。
“滚。”
后厨总管吓得哆嗦着手服下解药,急忙离开。
江云海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露出马脚的,要知道这替身连娘亲都瞒过去了,堪称天衣无缝。
“不知道苏公子是如何识破我身份的。”
顾浔手上再次出现了银针,笑道:
“与别人来说天衣无缝,与我来说漏洞百出。”
“我说了,从一开始这便是一个局,请君入瓮之局。”
“一个用针高手,看到我如此精妙的用针手法,眼中毫无波动,显然不可能。”
说罢,顾浔使出‘迎风拂柳’将银针甩向江云海,直射其眉心而去。
如此近的距离,一般人压根没有反应的机会。
却只见江云海不紧不慢的探出手,在银针距离自己眉间不足半寸之地,双指稳稳夹住银针。
“其次,我的菩提水对于江公子的隐疾没有半分作用。”
倘若没有卸掉元阳之人,服下菩提水确实会胀痛难忍,这点不假。
但是江夫人自作多情的推进去一个侍女测试,便显得漏洞百出。
“菩提水确实能让有隐疾之人也立起来,但是做不到让一个自宫之人也硬气起来。”
“何况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服用菩提水。”
“我说的对不对,江大公子?”
江云海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喝过一口道:
“苏公子的猜测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仅凭这些东西就能猜测我未曾服下菩提水,然后单刀赴宴,是太过自信,还是无所畏惧呢。”
顾浔笑了笑,道:
“我没有带刀。”
江云海手中把玩着那根黑色银针,正如顾浔猜测那般,他没有喝下母亲偷偷弄来的菩提水。
之所以演戏配合母亲,无非是不想让她失望罢了。
毕竟自己的隐疾,一直是娘亲的心病。
当然这些东西他不能与顾浔坦然,而是面无表情道:
“其实我很好奇谁给你一人来此的勇气。”
顾浔表现的太过异常,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让他琢磨不透。
“江公子自宫的勇气都有,我为何没有勇气来此呢?”
顾浔盯着‘自宫’二字不放,每一下都捶在江云海的心头。
江云海脸色微微阴沉,但也没有深究此事,只是缓缓说道:
“你不该与云笙走这般近的。”
“你只会给他带来无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