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后的话,她确实还未及笄,我听良泽说她今年不过十二。”太子好心替她解释道:“先前廖太尉请她来为他家公子看病,后来这位林大夫一直住在他家,儿臣曾见过一次,也是这般蒙着面。”
“这倒奇了,这么小年纪竟真有这本事?来来,上前让本宫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长得也就那样,丑不丑,美不美的,黄毛丫头一个,还是别看了。”陆瑾阻止道。
林念娇在他背后暗暗掐了他的手臂一把,谁料陆瑾直接叫出来:“你掐我干嘛?”
刘嬷嬷出来道:“太后娘娘醒了。”
众人移步到里屋,陆瑾还不依不饶道:“要不是师兄让我照顾好你,我才不想管你的事,居然还掐我!”
“那真是谢谢啦,可我想知道黄毛丫头是什么意思?你才丑不丑,美不美的,毛头小子。”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动你,反正这会师兄不在,要不要比试比试?”
“比就比,我怕你?你练个火诀练一个月,我吃亏在起步晚,不然一只手都能打得过你。”
“口气真大啊,也不知道谁差点被自己的冰冻死,你能比我好多少?”
“那次是意外,你自己不也差点把自个点着了吗?好意思说我?”
话音刚落,她才发现众人不知什么时候停下说话看着他们,连忙闭了嘴。
“瑾儿。”太后抬手招呼陆瑾到身旁:“可别越大越没了规矩。”
“他还未曾成家立业,有些孩子心性也正常,母后跟前倒亏得他常常来相伴解闷。”皇后走到林念娇跟前,牵着她到太后面前:“这回多亏他找了小神医来,陛下和母后该赏才是。”
林念娇打眼偷瞧皇后,看着四十多岁左右,身上并未过多装饰,脸上脂粉却不少,但也掩盖不住眼下的乌青,应该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她的身形略微消瘦,笑容和蔼,这一番话倒是模糊了她和陆瑾刚刚那失礼的行为,转而提起他们立功的事,倒像是个好人。
陆瑾拒绝道:“皇祖母好了,孙儿能继续承欢膝下便是最大的赏赐,还要什么?”
“知道你有这心,只是皇后说的也没错,你如今还未成家立业,不如趁这次一并定下吧。”太后拍着他的手感叹道:“我人老了,也不知还有多少年可活,你的终身大事早些定下,祖母也好安心。”
“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千岁万福。您既担心瑾儿的婚事,晚些我宣弦月进宫商议,必给您选个孝顺懂事的孙媳。”皇后连忙表态道,弦月是南辰王妃,陆瑾的大嫂的闺名。
太后卧病在床,陆瑾的婚事只好由她做主,为了避免选错人惹太后不满,便叫了南辰王妃,陆瑾是她带大的,该选怎么样的,她心里有数。
太后却摇头道:“皇后有心,只是哀家心里已有人选,正议大夫家的三小姐端庄大方,蕙质兰心,可堪婚配。”
她先前确实是答应陆瑾要在年后给他赐婚,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一生就两个儿子,次子是九五至尊,无需担忧。
可怜长子早逝,只留下这几个儿女,陆瑾年纪最小,又幼小丧亲,她心疼他比任何一个儿孙都多,自然不愿一个小官的庶女与他相配。
奈何他脾气也倔,她好说歹说,早些年劝他娶亲他不要,如今劝他纳许锦言为妾他也不要,无奈只能答应了他,将事情暂支到年后。
可这次事过后,她想通了,与其这样一直僵持着,不如遂了他的心,趁自己身子还能动弹,早日为他定下终身,借此多谋些利,等她百年之后,也能瞑目。
“母后既有了主意,朕回去就下旨,择个吉日让他们早日完婚。”陛下一听便知是陆瑾的主意,太后最疼爱的就是陆瑾,绝不可能选一个普通的闺阁女子给他,不过太后发了话,他应了就是。
陆瑾乐得跳起,高兴道:“谢陛下,谢皇祖母。”
“蓁儿的婚期已定,瑾儿的也别拖太久,最好是定在蓁儿前面。”太后说道,柔嘉的闺名便是陆蓁。
她本来是看中了廖晨珺,因为陆瑾常年在她面前说着廖晨珺的好,她也见过几回,觉得还不错,女儿家比不得男子,不能娶妻纳妾,一生只能跟着一个,所以男方家世要紧,可她更看中人品才干,也要知冷知热会疼人才好。
可惜她提了一次,被陆瑾反推回来,说他师兄与柔嘉若真成了连理怕是要天天吵架,他不愿夹在中间为难,她这才作罢。
后来陛下想选一个宗室女子嫁入李家,她觉得李家嫡长孙不错,陆蓁又到了婚嫁的年纪,才向陛下提起婚事。
太后状似感慨:“你成了婚,你父王在九泉之下,也定会为你高兴。”
“瑾儿成亲后也不便住在南辰王府,不如加封亲王,搬出王府另立府邸。”陛下询问道。
当年他被人暗害,兄长就是为了救他才落下腿疾,彻底与皇位无缘,他既是感激又是庆幸。
登上大位后,他对皇兄多有重用,可惜天不假年,皇兄当年救他落下的旧疾复发,引起了别的病症,以致最后撒手人寰,也因如此,他对陆瑾自幼丧父一事是有些愧疚的,才多加纵容。
此刻太后再提起前南辰王,不免又勾起他那缕愧疚和感激。
林念娇在一旁听着,按理说陆瑾并非皇子,也不是王府嫡长子,是不该封王的。
可她曾听廖晨珺说过,几年前太后就提过这事,陛下也同意了,结果国师又不同意了,带领群臣启奏反对,说什么陆瑾乖张跋扈,不可为王,还列了他的罪状恶行,光是罪名就列了满满三页纸,陛下一看觉得有理,便歇了心思,太后见状,也只能放弃。
廖晨珺说陆瑾自那以后便对国师没什么好脸色,只是他也看过那些罪状,桩桩件件没有一丝添油加醋,全是陆瑾做过的好事。
后来天虞真人和天山派的师叔们告诉廖晨珺他们,国师阻拦陆瑾封王,怕的就是他封王离了南辰王府自立府邸,权力过大,无人管束,惹出无可挽回的祸事。
当年陆瑾出生时,外界多有传闻,说他是灾星现世,克父克母,国师心疼襁褓婴儿无辜,以天象吉兆之说保住了陆瑾,后来在太后的多番运作下,借着吉兆大赦天下,以告上苍,也算是把陆谨出生的那些不利传闻彻底掩埋了。
但陆瑾还是生气,差点拦了国师的轿寻事,他倒不在乎封不封王,是气国师列的那些罪状,几乎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林念娇一时想不通国师究竟是何种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他会救一个与他无关的婴儿免于流言蜚语,明知陆瑾的性子不会感激他的苦心,却与群臣上殿奏本,阻扰他封王。
当初他亦救下了冷欢颜母女。
可他让立冬和亲,虽是事出有因,却又拿林家人威胁她,她实在难说国师是个好人。
她从前总以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杀人放火就是坏人,救人于水火就是好人,可或许人性之复杂,不该以好坏界限,只看立场。
她正想得出神,却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