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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无星,也无云。

只有一轮月。

月色朦朦胧胧,看上去跟长了细小的白毛似的。

这在民间被称为毛月亮。

怪志小说里也经常提到一个观点:毛月亮,猛鬼现。

林玄儿看的怪志小说并不少,所以她知道这句话。

寂静的夜,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林玄儿又想起了老乞丐跟她讲的无头女尸案。

她转了个身看向窗外。

枇杷树的影子落在窗户上,树枝像枯槁的手一般。

也不知是风的原因,还是烛光的原因,那影子仿佛在动。

那动静不大,却像是要找寻时机破窗而入一般。

林玄儿吓得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被褥里。

她紧闭双眼,试图将自己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挥去。

约摸一盏茶功夫,她感到全身燥热,呼吸困难,于是闭着眼从被子里探出头转头看向墙面。

转身时,床突然发出吱呀的声音,这本该她早已习以为常的声响却在此时吓她一跳。

风起。

风呜呜作响。

树叶也跟着呜呜作响。

像极了百鬼夜行,鬼哭狼嚎。

林玄儿吓得再次闭起了眼,嘴里喃喃念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因为穷才租了这个房子。你是死鬼,我是穷鬼,都是鬼,别互相伤害呀。拜托拜托。”

可这风跟不会停了一般,一直发出渗人的声响。

林玄儿全身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风总是会停下的。

她想趁着这个不那么恐怖的间隙,起身去找徐天佑。

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却在走到门前要抬手打开门的时候停止了动作。

那树枝映在窗上的影子越来越像干枯的手,枝影在窗上似动不动,仿佛在向林玄儿招着手,让她赶紧出来。

门外有什么?

会不会有一具无头女尸就站在门后等着她。

林玄儿又开始胡思乱想,她甚至已经想到了一开门便能见到一身红衣的无头女尸和她隔门而立。

她不敢动了,却也不跑回床上缩着——因为她明白,若现在回床上缩着,便连从床上站起来的勇气都没了。

就在她脑海里胡思乱想着恐怖情节时,门被敲响。

——这敲门的动静不大,但此刻却像是巨雷砸在她心上一般,让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也不知是秋天太过干燥还是什么其它原因,徐天佑只觉全身燥热辗转难眠。

他打了个哈欠起身要去厅堂取水喝,在推开房门时,却发现了林玄儿房间里的异样。

林玄儿的房间内烛火未熄,林玄儿的身影被烛光映在了门上。

这倒也不奇怪,兴许林玄儿也是要起床做什么事情。

奇怪的是,徐天佑看着那影子半天,却发现那影子竟如刻在了门上一样,纹丝不动。

徐天佑忖道:“莫非是梦游?”

出于关心,他走向林玄儿的房间。

风如哭泣般。

天上挂着毛月亮。

四周一片死寂。

一动不动的林玄儿的影子。

徐天佑走到庭院时也觉得有些莫名的渗人。

他加快步伐走到林玄儿房间的门前,抬手敲了敲房门,还未等他开口问话。林玄儿屋内突然传来惊天的尖叫声!

徐天佑被这动静吓得后退了两步。

林玄儿飞奔回床上,鞋子都来不及脱了,直接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

林玄儿还在尖叫。徐天佑定住心神道:“发生什么事了?”

林玄儿一听是徐天佑的声音,停止了尖叫,浑身颤抖地哭道:“你吓死我了!”

徐天佑丈二摸不着头脑,道:“不应该是你吓死我了么?”

林玄儿打开房门,还未等徐天佑开口便扑到了徐天佑怀里大哭起来。

徐天佑安慰着林玄儿道:“你怎么了?”

林玄儿哭道:“我害怕。”

徐天佑柔声道:“没什么好怕的,你睁开眼看看,什么都没有。”

林玄儿道:“我不敢,我怕。”

徐天佑道:“别怕,有我在。”

林玄儿听罢,慢慢从徐天佑的怀里抬起了头,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四周。

毛月亮。

漆黑的房子。

漆黑的水井。

漆黑的枇杷树。

并没有任何异样。

徐天佑道:“没骗你吧,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徐天佑将林玄儿扶回床上。

待林玄儿情绪稳定了一些之后,他起身便要离去。

林玄儿急道:“你别走。”

徐天佑道:“我不走,我在门外守着你。”

林玄儿点了点头。

徐天佑将门掩上,坐在了门前。

没过多久,林玄儿又将门打开。

徐天佑问道:“怎么了?”

林玄儿道:“我还是怕。”说罢,她将徐天佑喊进房里,指着映在窗户上的枇杷树的树枝。

林玄儿道:“你看它像不像鬼的手?”

徐天佑笑出声道:“这只是树枝。”

林玄儿道:“可我就是怕。”

徐天佑道:“要不把树砍了?这样就不会吓着你了。”

林玄儿立马摇头。

沉默片刻,林玄儿道:“今晚去你房间里睡。”

徐天佑道:“为什么?”

林玄儿道:“你房间的窗户上没有树的影子。”

徐天佑像看个小孩子一样看着她,笑道:“好。”

林玄儿睡床上,徐天佑睡床下。

本来徐天佑是要在门口守着的。但林玄儿觉得即使徐天佑在门口守着也不安全。

林玄儿不知从哪本话本里挑了一段:“鬼是不用从门口进来的,可以穿墙进来。”

徐天佑叹道:“世上真的没鬼,小心自己吓自己吓出病来。”

林玄儿道:“你睡地上,有人在旁边我安心些。”

徐天佑不知怎的突然开黄腔道:“你不怕我半夜爬床?”

林玄儿脸瞬间涨红,嗔怒道:“不理你了,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无赖了。”说罢,她躺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紧,背对着徐天佑。

或许是吓累了,亦或是哭累了。

林玄儿很快便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让她醒来依然面红耳赤的梦。

梦里只有她和徐天佑。

——还有一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