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小琴有些心疼的摸着小儿子的鬓角,几时看到小儿子这么脆弱过。她只怨自己能力不够,帮不了他。
“累就好好歇着,我听说是你自己要去见对方律师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晓阳捂着眼睛只摇头,半晌:“我没见到。后天开庭,您去吗?”
开庭当日,侯小琴还是跟张晓阳一起去了,和慕青一起听审。
其实这个案件很简单,秦朗几份证据摆出来,已经鉴定了对方是事故的过错方,再加上他一番阐述,对方基本就能赔个底朝天。
被告席上的男子全程低头,一言不发,根本不敢看那些证据一眼,什么话都由自己的律师代为表达。
对方律师把那天的浓雾以及张宇未开雾灯这一点拿出来力争,希望几方能够轻判。
可他们是逆行,即使事出有因,也只是气势越说越小。
法官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问还有没证据要提交。都说没有,至此休庭。
张晓阳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发呆,等下就要宣判了,那个人会坐牢,赔钱给他们可能还要借贷款。
慕青递了瓶水给他,“怎么了?”
张晓阳接过喝了一口:“妈呢?”
慕青道:“说家里有事儿回去了。”
张晓阳想,那恐怕不是家里真有什么事儿,就是同情心作祟,又怕自己心软了对不起张宇的死,当不了这个能毁掉一个家庭的刽子手罢了。
“等下宣判了,我下午的机票。”慕青道。
“啊,这么快?”张晓阳一下抓住慕青的手,他不想哥哥这么快离开。
慕青稍稍移开,让两人保持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他很害怕过多的接触他会不舍得离开。
“我公司那边堆的事情太多了,助理已经搞不定了。喊我回去。”
张晓阳眸光暗淡,只是说了声哦,他做不了自己也留不住哥哥。
宣判时,张晓阳坐在原告席上很不是滋味,只要那锤子落下,他就成了他不想成为的那种人。脑子里一片混沌,连法官在读的结果都没听清。
周围窸窸窣窣的,秦朗推了推满面痛苦的张晓阳:“晓阳,结束了,下次在两周后,做好准备啊。”
“嗯?”张晓阳猛的抬头,为什么还有下次。
“你刚没听吗?我方对结果存有异议,对方也上诉了。”
“上诉了?”就知道上天待他不薄,张晓阳扯着秦朗的衣袖:“是的。我有异议。”
下午送慕青去机场时,张晓阳向慕青道了谢,他听秦朗说是张宇的大儿子提出的异议。
慕青有些受之有愧,他只是在看到张晓阳把人逼到绝路上时如此痛苦,才选择让秦朗听张晓阳的。
现在看弟弟这么开心,慕青也跟着高兴,这么多年商场上的磨练,让他练就了一副坚硬如铁的心脏,而唯一的软肋就是张晓阳。
一如张晓阳对他的祝福一样,愿张晓阳一生顺遂,万事皆宜。
“今年会回来过年吗?”侯小琴替慕青整理衣领。
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看到面前两双充满希望的眼神,慕青点头答应。
“好,太好了,今年总算是能凑齐了。”
“出门在外要注意身体。”侯小琴看了看旁边的张晓阳,“能带回来就早点带回来吧。”
以为隐藏得很好的侯女士不知道他的话两个儿子都听懂了,慕青点了头,张晓阳跟着笑:“早点回来吧,哥,我会想你。”
飞机划破天际,往地球另一端飞过去。
张晓阳拿起电话,直接打给了对方律师。
事情处理的很快,一直没有见到的肇事司机他也见到了。
张晓阳说一命抵一命,我媳妇儿的你小孩儿赔了,至于我爸的,上次的结果是吊销驾照,终身不许开车,赔款一百五十万,外加服刑八年。
那人已经泣不成声,一个劲儿的给张晓阳道歉。
“听说你家境也不好,赔款就算了,其他的,我得给我爸一个交待。”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直给张晓阳磕头,张晓阳把人扶起来,就这样吧,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吧。
秦朗的升职文件下来了,他喊了张晓阳吃饭,说他办了这么多案子,第一次遇到张晓阳这样的。
张晓阳只是笑,说现在自己一身轻松,他爸也给托了梦,说老张家的人是应该这样的。
秦朗举杯:“托你的福,被告和对方律师都给我送了锦旗,整个事务所都知道了。我老板说第一次看到输方给胜方送锦旗的,说我业务精通,又心存大爱,很适合吃这碗饭,嘿,就给我升职了,搞得人还怪不好意思的。”
他顿了顿,很认真的说:“张晓阳,你是真的厉害,我佩服你,真的。”
张晓阳切了一声,跟秦朗碰了碰杯子。“你就是想让我夸你,事儿搞定得那么快,不还是因为我们秦律师是金牌。”
“哈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
一年后。
眼见着又要过年,侯小琴催着张晓阳去见最新联系上的相亲对象。老一辈的观念里,男人身边要是没个女人照顾着,那肯定是饭也吃不饱,衣也穿不暖,没个家就跟流落街头没什么两样。
张晓阳已经被催得无感,前半年他耳根子还是清静,直到俩小孩儿暑假,一家人去了趟文山见姥姥姥爷后,就开始给他介绍对象。
一想就知道,肯定是孩子姥姥跟侯小琴说了些啥,侯小琴才如此上心。
年纪大了不像当初那么排斥,也早没了当初那么激进的想法。侯小琴说去,他便去,只是每次对方听说他有两个孩子都会没有下文。
张晓阳点好了菜,等着上菜的功夫给侯小琴报告他已经到了。
不多时对面椅子上落下一片艳丽的正红。
张晓阳正欲打招呼的手僵在原地,好多年没见了,真的有太多年没见了,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十年前,他冒着生命危险,去问她有没有见过慕青。
乔初生握住张晓阳停在半空的手指,笑了笑:“怎么,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