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筝按了按书页,继续问:“你怎么惹到夏叔了?”
她观察了挺久,他确实不是坏人,那夏不厌又为什么说让她离他远点?
“我与炎尊实无交际,若真要说上交际,只有家师。”徐吾轼有些不明所以,“上忘归台之前,我不曾见过炎尊。”
禹筝点点面前的书,随后书自动合上,飞回原来的位置悬浮。
她笑了笑,“夏叔心思多变,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了解他的,除了夏二叔等长辈,就只有言念姐姐了,但我知道他看不惯你。”
徐吾轼无言一瞬,将茶壶中的沸水倒入茶碗中烫洗。
“他如何说?”
“他让我,离你远点。”禹筝看他的神色,他依旧专注于手中动作,不曾抬头。
徐吾轼抬头看了她一眼,水雾氤氲间,她眉眼间少了几分冷淡疏离。
敛去眸底情绪,他道:“许是认为,我会对你不利吧,家师行事虽偶有不常,但也教导我行端坐正,尚君子风。”
不过只那一眼,便被他看出来了。
那日夏不厌看他的目光,他不是不知道。
夏不厌虽然没有道侣,但他有女儿,并且女儿有道侣。
他也将禹筝当女儿看,会看出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当时自己尚未意识到的心思并不奇怪。
禹筝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
徐吾轼将煮好的第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茶水滚烫,小心些。”
禹筝用茶盖轻刮着茶碗,刮去浮沫,随意问道:“你去哪儿遇到的巅峰妖兽?”
“青璃山,带弟子历练,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偷了黑蛟王的蛋,惹怒了黑蛟王。”
“青璃山位中州,离北境还挺远。”
徐吾轼应了声:“嗯。”
那一瞬他察觉到了万界珠的力量,应当是万界珠动了手脚。
“在此境中可否传讯出去?”
“可,但只能传到我父亲手中,你想给落曜山传讯?”
“嗯,可否帮个忙?”
“你掐诀吧,我让我父亲送过去。”
“多谢。”
“举手之劳。”
将给自己的茶煮好后,徐吾轼掐了灵讯,禹筝将灵讯送了出去给禹从安。
禹从安看完禹筝给自己发的灵讯后,脸黑了黑,真想进去把里面那臭小子揪出来,拐走他宝贝女儿怎么办?
听说还长得人模人样的。
但脸黑归脸黑,禹从安还是将徐吾轼的灵讯送去了落曜山。
待茶汤入口不烫,徐吾轼轻抿了一口,道:“茶汤清亮,涩中回甘,用之生津,灵力流畅,好茶。”
“你煮得好,我爹弄来玩的,我平日里也懒得煮,浮图境往日里也不会有人来,这茶叶与茶具搁置好几百年了。”她笑道。
看着她眉眼间褪去了疏离与冷淡,徐吾轼唇角微提,茶杯遮掩住了笑意。
“徐吾道友,你如今修为在何境界?”
“出窍中期。”徐吾轼回她的话,“听家师言,禹道友实力不测,在风云大比前,他预判你才是我真正的对手。”
“我如今不过是出窍初期的修为罢了,你比我高一个小境界。”禹筝又续了水,随意晃着,“还要相处一个月,看你比较顺眼,你可以叫我名。”
“好,你亦是。”徐吾轼将茶盏重新放到桌上,看她没什么手法的动作,问:“我帮你重泡?”
禹筝不客气地将茶盏推到他面前,“谢了。”
小时候没少调皮捣蛋,经常惹得她爹嚷骂,禹筝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如今看他态度和熙,便从善如流。
禹筝猛然惊醒,多打量了他一眼。
警惕心她不是没有,相处不过半个时辰,她竟然生了接纳他的心思,认为他是自己可以得寸进尺的对象。
她手搭在座椅扶手上,明目张胆打量他。
徐吾轼抬眸,“怎么了?”
禹筝指尖轻点扶手,慢悠悠道:“我觉得……”
“你长得挺好看,若要形容,那便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自是风流难笔拓。”
她随意找了句话应付,但也没说错。
修仙之人样貌都好,他是一等一的好。
徐吾轼微愣,将茶盏送回她面前,面上微微带笑,“多谢夸赞。”
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禹筝暂时压下心中那抹警惕,继续喝着茶。
“禹家鲜少来人,自万年前避世而举全族之力以擎北天,为了不被打扰,与外界隔绝,自此无人可探。”
“十几年前,夏叔误入北境,与我爹结交,他便为万年间第一个入禹家之人。”
“你是第二个。”
“但这浮图境,非禹家主家嫡系不可入,你是入浮图境的首位,这时空乱流倒是巧。”
“嗯。”
万界珠:真巧,我弄的。
禹筝转着茶托,抬眸睨他,“你倒是不让我的话掉到地上,没话也要应。”
徐吾轼点头。
她指腹摩挲着茶盏上的雕花纹路,觉得面前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喝完茶,徐吾轼用引水符招来水,将茶具洗了,并摆放好。
禹筝手指又是一点,指尖灵光跃动,茶具又消失在桌上,她站起身来,往殿外走。
徐吾轼跟在她身旁。
禹筝站在殿前,指了指远处溟蒙缭绕的群山,“那里有一到七阶的妖兽,你若是待着无聊,可以去历练。”
“又或者,可以回到方才我们所待的殿中,那些漂浮着的书,你随意取看。”
“我还有些事,半个月后回到这里。”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天际。
徐吾轼看了会儿她消失的方向,随后转身回到殿中,用灵力将其中一本飘着的书取下,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其中有文字标注,字迹尚显稚嫩,但字句工整,应当是她年幼时所写。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殿中所浮之书,神识扫过,壹万叁仟伍佰玖拾肆本,不愧是能独自修史的人。
看了半月的书,方才察觉到她的气息回来,但有些不稳。
徐吾轼转头,见她面色有些淡,唇色亦是有些白,不由得站起身来往她走去,“你怎么了?”
靠近时,寒气愈发浓重。
禹筝看了眼他,走到软榻旁躺下,“没事,睡一觉便好了。”
不过是毒又爆发了,她进浮图境,也不过是为了去流炎池缓解毒发的痛苦而已。
徐吾轼想到了万界珠和他说的话,只一瞬间便明白了她的状况,“服用丹药会好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