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元年六月二十四。
郭可阳收到云南巡抚陆澄原的密折,黔国公沐启元居然突发暴病身亡了!
这也太突然了!!
此事当真是让人觉得蹊跷,皇帝刚给沐启元下了令其进京朝觐的旨意,他便突然死了,这也太赶巧了吧!
郭可阳一度怀疑沐启元是看穿了自己的意图,玩了个诈死诓骗自己。
但是陆澄原在密折上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但亲自到黔国公府上查看了沐启元的尸体,还亲眼看着沐启元入殓并为其主持了仪式,此事千真万确。
虽然陆澄原在密折中对沐启元暴死的原因也表示怀疑,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和风声证明沐启元是非正常死亡,因此便也没有对黔国公府过多询问,只将此事其中疑点密报给皇帝知晓。
原来,皇帝令黔国公沐启元进京朝觐的旨意发出后,于四月中旬到达昆明。
沐启元接旨之后一直犹豫彷徨。虽然圣旨之中除了进京之事便没有提到其他,就连他和巡按御史余瑊之间的矛盾也只字未提,但是沐启元心中依旧是惴惴不安,总觉得此次进京没有什么好事。但是皇帝的旨意沐启元又不敢拒绝,便一直拖着启程日期。
巡抚陆澄原见沐启元迟迟不动身,自然知道这厮心里有鬼,便以违抗圣旨为威胁,多次到黔国公府上催促,有次二人甚至当着黔国公之母宋氏的面吵了起来。
没过两天,黔国公府派人来告,说黔国公染了疾病,需要静养些日子,一时半会儿恐怕无法动身赴京。
陆澄原一听就觉得是沐启元这厮在装病,好继续拖延时日。于是决定第二天再到黔国公府上看看,如果真是装病,到时候就要以沐启元曲意违抗圣旨向皇帝参劾他相威胁,逼着他赶快进京。
谁料,第二日清早陆澄原还未出门,便有黔国公府中下人来报,说黔国公昨晚暴病身亡了,宋老夫人请抚台大人快些过去商议后事。
陆澄原一听,惊得茶碗差点没端住险些掉落在地上。轿子都不坐了,骑马火速赶往黔国公府。到府上一看,尽皆缟素,沐启元面无血色躺在床上,已然没了气息。
嚣张跋扈并且正值壮年的黔国公沐启元这么快就死掉了?太突然了!
陆澄原一时间愣在了当场。
看到坐在一旁垂泪的沐启元之母宋氏,陆澄原上前施礼道:“老夫人节哀!不想黔国公正值壮年,往日里龙精虎猛之人,竟会遭此意外,实在令人悲痛!”
宋氏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泪水,回礼道:“事已至此,都是我儿的命啊!陆抚台总制云南之事,沐启元未曾为抚台分忧,还多有烦扰,老身今日替他向抚台赔个不是。当下黔国公府还需抚台多照料照料。”
陆澄原叹息道:“唉!死者为大,自古道‘身死事消’,黔国公之事就不再提了。当下急务乃是将黔国公薨逝一事,火速报往京师,令陛下知晓。至于丧事,但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处,老夫人切勿见外。”
“那老身就多谢抚台大人体恤了。只是还有一事关系到我黔国公募氏二百余年的延续,还需劳烦陆抚台。”
“老夫人,请讲。”
“沐启元已死,眼下我沐家长孙沐天波年仅十岁,尚不晓世事。我一个老妇人人微言轻,承爵之事还有劳陆抚台向朝廷分说。”
“这自是本官分内之事,请老夫人放心。”
陆澄原又安慰了宋氏一番,便离开了,他还要赶紧回去写奏章将此事报于朝廷。
出了黔国公府,陆澄原不禁感叹人生无常、世事多变,沐启元前两天还好好的,完全看不到一丝有疾病的迹象,怎么就突然离世了。
那宋氏也真不愧是大家之人,眼看着亲儿子突然离世,竟没有崩溃,还考虑着沐家的传承延续。这要是搁在寻常百姓人家,老太太恐怕早就哭得呼天抢地了。
其实,陆澄原哪里知道,等到他出了黔国公府的大门之后,宋氏逐出了屋中所有人,才扑倒在儿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天下也许只有宋氏知道儿子的死因了!
事情要回到两天前。
陆澄原又来到黔国公府上催促沐启元快些动身进京,沐启元本就是个脾气火爆之人,烦躁之下便和陆澄原大吵了一架。宋氏闻声过来劝和之后,陆澄原拂袖而去。
看着巡抚离去的身影,宋氏满面愁容地对儿子训斥道:“我儿太过跋扈无礼了,我家虽为国公,但陆大人乃本省父母,怎可如此开罪与他!”
“哼!母亲知道什么,他陆澄原不是过来催我进京,而是来催儿子的命。我得罪了那些文官,尤其是那余瑊就是皇帝的走狗,我若进了京师,只怕是回不来了!”
“我看那皇帝的诏书里,只宣你进京,并未提起你和余瑊的瓜葛,更没有训斥与你。奈何要与皇帝作对呢!你这般不听诏命,为娘只怕皇帝怪罪下来,黔国公府危矣!”
“娘你心里就只有黔国公府,就没替儿子想过吗?”沐启元怒道。
“那余瑊三番两次弹劾我,皇帝怎会不知我与他的矛盾。现在圣旨里对这事只字不提,皇帝也不宣余瑊回京却只召我进京,这明摆着是信不过我,要将我召至京师料理了。”
“我才不去京师!现在新皇帝登基不久,建奴和蒙古都让他忙不来,奢崇明、安邦彦还在水西之地闹腾着。我就不信我称病不入朝,他能把我怎么样!”
“皇帝怎就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儿就没听说那被废的秦王一家不成!”宋氏急得不停用拐杖敲地板。
“哼!笑话!我沐家在云南经营二百余年,手里有兵、库中有钱,岂是那些个如同被囚禁城中的藩王可比?”
宋氏一听此话立刻脸色惨白,“怎地!你还敢造反不成?”
“造反不造反另说。只要儿子不离开云南,就朝廷现在这局面,我谅那小皇帝不敢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就住到咱家统领的兵营离去,那陆澄原再敢催促我就将他打出军营。”
“外面的事,母亲少管,我自己料理的清楚。”沐启元说完就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