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仓皇逃回皇宫,没有直接去找祁泓钰复命。
作为武力值断层第一的影卫,墨阳从未这么狼狈过。
他按着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片刻不敢停地回到自己住处。
还怕身后有人追来似的,墨阳反手把门锁住,把自己一整个裹进被子里。
墨阳自六岁被送进影卫训练营,三年间经历了无数杀戮和死亡。
随后的八年,他跟在祁泓钰身边,看到的也都是那些前赴后继来送死的人。
六岁之前的记忆他早都没有了,脑子里剩下的,除了保护祁泓钰,就是要杀了祁泓轩报仇。
不管他杀过多少人,墨阳从没有怕过。
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没人可以动得了他,这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可今天,祁泓轩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墨阳产生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看见祁泓轩就慌乱不已,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次机会取他性命,却始终不愿出手。
或许,是祁泓轩这人城府太深,故意那样做,搅得他心神不宁,才让墨阳一次次下不去手的。
墨阳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他平躺在床上,手指下意识拂过唇角,温润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失。
有些痒,虽然只接触了小片皮肤,但却让墨阳感受到了以前从没感受过的温暖。
可惜太快了,墨阳还没仔细体会,那一点温暖就离开了。
温暖?
墨阳心中冷哼一声。
他是影卫,影卫只需要杀人就可以,才不需要这种东西!
下次见到祁泓轩,他一定不会再心软!
墨阳恨恨下决心,带着不忿沉沉睡去。
……
墨阳这一觉睡得安稳,祁泓轩那边,却已经人仰马翻。
王爷府昨夜遭贼人潜入,小王爷遇刺,胸口中刀危在旦夕。
住府太医天不亮就被拉过去了,小王爷现在还昏迷不醒,怕是,熬不住了啊!
早朝时,小王爷遇刺重伤的消息已经传至满朝文武耳中。
祁泓钰没收到墨阳的回话,心中犹疑,但还是赶紧派了太医院的太医过去给小王爷诊治。
祁泓轩是先皇帝留下来的唯一血脉,朝中老臣感念先皇仁政恩德,对小王爷的安危处处上心。
也正因为有朝中老臣的照看,祁泓轩才能活到现在。
如今,竟有人能直接闯进王府刺杀小王爷,那祁泓钰派去的护卫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有不少老臣已经把对祁泓钰的不满显露在脸上。
祁泓钰每次看见这种失望的表情就烦躁不已。
祁泓轩是人,他祁泓钰就不是人吗?
八年间,祁泓钰遭受过多少次暗杀?
若不是有墨阳在身边,他早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这些大臣满口的仁义道德,暗地里却盼着他死,两面三刀,虚伪至极!
他能让祁泓轩活到现在,已经是仁至义尽,难不成真要等到他羽翼丰满,让他把自己踹下皇位吗?!
祁泓钰越想,心中越是愤懑不平。
他以心中惦念,要亲自去探望祁泓轩为由,草草结束了早朝。
回到御书房,就派人叫了墨阳过来。
“命不久矣?”
墨阳听到消息,心中一震。
不是震惊,而是——担忧,带着慌乱。
他下意识蹙眉,非常不愿意接受自己现在的心境。
可清晰跳动的心脏,在一遍遍告诉他这个不愿被承认的事实。
“不是你动的手?”
祁泓钰看见墨阳微动的眉心,心头微动。
墨阳向来冷静自持,连表情都很少有。
想来是他对祁泓轩恨意太深,才在听到祁泓轩快死的消息时,有了些反应。
可这样的墨阳,就像一块高冷清透的石头突然有了温度,现了生机,让祁泓钰更想把他据为己有,尝一尝他的味道。
“我只在他胸口插了一刀,”墨阳顿了一瞬,改口,“两刀。”
“随后就离开了,他伤势如何,会不会死,我不知道。”
墨阳越说,心里的不安和烦躁越是明显。
这个人实在可恶!
他离开王府时,那人明明还有说有笑的,如何几个时辰过去就危在旦夕了?!
难不成是受伤后太久没有救治,导致出血太多?
那他也是活该!
被刀插入胸口,第一时间不想着上药,竟是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墨阳快速把王府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停在脑子里的,只有祁泓轩胸口前,那一大片鲜红的血迹。
流那多血,会不会……
墨阳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他沉浸在不安的情绪里,导致一旁的祁泓钰始终望着他的视线,都没有察觉。
“这件事你不必再管,我晚些时候亲自过去。”
祁泓钰望着他有些痴迷,见墨阳抬眼,才把视线收回来。
这样的人,就该永远待在他身边。
哪怕是骗一辈子,祁泓钰也不会放墨阳离开。
祁泓钰眼里透出显而易见的占有欲,若是平时,墨阳一眼就能注意到。
可他现在,脑子里都是祁泓轩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根本没心思管祁泓钰。
听到他的话,墨阳一个字都没多说,转身回房,坐在椅子上心思流转。
不知道一个人呆坐了多久,墨阳想来想去,纠结万分,还是没能把祁泓轩胸口处的血衣从自己脑海里赶出去。
这人就算死,也该死在他手上。
墨阳想着站起身。
他就再去王府走一趟,
若祁泓轩只剩一口气,墨阳就补上一刀送他归西。
若祁泓轩是在骗人——那墨阳就再补两刀!
总归不能让那个人好过!
墨阳刚踏出一步,忽然想起来,祁泓钰此刻应该在去王府的路上。
脚步退回去,墨阳重新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努力压下自己越发控制不住的烦躁。
没坐一会儿,墨阳就受不了站起身,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
他只是想早点知道仇人的生死而已,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着急也是应该的。
墨阳来回转圈的同时,还不忘找借口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
可他步子越走越急,心里的慌乱和焦躁几乎要从嗓子里溢出来。
最后实在忍受不住,他黑着脸冲出房门,抬脚一跃,消失在皇宫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