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易老。
岁月易将人抛。
暮鼓晨钟，梵音传响。卷卷经书，清楚地记载着与人为善。青灯古佛，最容易让人忘却凡尘俗世。
那一年，独坐须弥山巅，将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沧州。
江湖中，最有名的是沧州陈家。只有陈家自己知晓，他们的先祖是菩提寺的俗家弟子。
传闻沧州有一座大山，没有人能绕过这座大山。
须弥山！
不是山有多高，也不是山有多大，而是山上的人确实是一座武道高峰。
千手老和尚，人族五位绝世强者之一。独坐须弥山数千载，与青云子一样，从未在江湖中行走。江湖中却始终传唱两人的威名。
“嗒嗒……”
脚步轻快，有一人走上须弥山巅。山上只有一座茅草屋，也只有一人在茅草屋中静坐，身下只有一个简朴的蒲团。
蒲团早已破旧不堪，露出许多杂草。显然是普通茅草编织而成的。
“世尊，妖族来袭，强者纷纷前去御敌，我菩提寺该当如何？”
来人是百苦老和尚，身着普通僧袍，上面还有几个补丁，显然也是苦修之人，并不在意穿着。
闻言，茅草屋里面的和尚，顶着大光头来到屋外，头上并没有戒疤。面容十分年轻，也十分俊美。看上去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僧尼。
同样身着普通僧袍，上面布满了补丁，看上去极为简朴。目光澄净中又透着无尽的沧桑，浑身散发超脱世俗之感，似乎不染红尘，已经不在俗世之中。
开口之时，如听梵音，让人杂念除尽，心念归一。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世尊。我只是一个小和尚而已，从始至终，一直如此。”
额。
老和尚还差不多，谁有你活得久？
当然这些话百苦老和尚不会说出口，平静回道：“自古以来，菩提寺修为最高者，都是被称为：世尊。从未有所改变。”
“自古以来，那就对吗？”千手老和尚问道。
这句话百苦老和尚不敢回答，因为此事关乎菩提寺的声誉。
世人可能不知，菩提寺的世尊曾与心魔宗的宗主有过一段情缘。天下第一美人迷上了菩提寺的一个和尚，当然这个和尚的身份也不低。
自从上一代世尊发现之后，两人交谈了一番，交谈内容无人知晓。只知道，在上一代世尊圆寂之后，千手就成为了新的世尊。从那之后，一直坐在须弥山，从未走出半步。
这件事相当于菩提寺的禁忌，无人胆敢提及，百苦老和尚也不会多言。直接转移话题，不再谈论此事。
“妖族强者众多，我人族强者实力强横，但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应该前去支援。世人皆知菩萨心肠，殊不知还有金刚怒目。”
闻言，千手老和尚平静回道：“斩妖除魔，我佛门弟子义不容辞。可是我佛门弟子修行的功法特殊，到时候出现几个魔头，那就有乐子了。”
额。
还真有可能。
传闻魔神宗开宗立派的老祖就是他们佛门弟子，还是当时最优秀的弟子。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这句话说得就是他们佛门弟子。若是心境不够，心念一旦转变，就可以成为绝世魔王。
佛门修行的功法是先修命，再修性。而道门是性命双修，他们很少会出现心境有缺之人，就算遇到了瓶颈，也不至于堕入魔道。
性可顿悟，命只能苦修。
佛门弟子明悟了性，就无须修行功法，直接修神通。而没有明悟的弟子，只能苦修功法，稍有不慎就会堕入魔道。
故佛门弟子会出现两个极端，强者是真的厉害，弱者是真的拉胯。有人是德高望重的高僧，有人是杀人无数的恶魔。有人割肉喂鹰，有人以杀证道。
只修佛门功法，没有明悟性，最终会走入歧途。与道门相比，佛门只能算是旁门左道。
许久之后，百苦老和尚回道：“难道我们封锁山门？世人还如何看待我们？”
“何必在意世人的眼光。”
这句话轻飘飘的，但是压得百苦老和尚喘不过气来。
“我绝不能让妖族肆虐荒原，天下生灵涂炭。”
百苦老和尚面色凝重，显然已经下定决心，效仿历代先贤，以身殉道。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为何过来问我？”千手老和尚神色未变，依旧云淡风轻。
这……
是啊。
他已下定决心，为何还要问其他人？这是为何？
刹那间，百苦老和尚陷入沉思之中，四周劲气震动，隐隐到了崩溃的边缘。
佛魔一念之间。
只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明空见性，即见如来。”
“一切遵从本心，勿求之于诸外。”
听到这句话，百苦老和尚浑身一震，气息终于平静下来，念头也通达了不少。
“多谢世尊指点！”
千手老和尚无奈回道：“我说了，不要这样称呼我，我只是一个小和尚。一个贪财好色的小和尚，要不是有天道誓言在身，我早就离开须弥山了。”
“我想还俗啊……”
这些话没人敢回答，百苦老和尚同样如此，一声不吭、悄无声息地离开须弥山。
“唉。”
“当时就应该去三清观，三清观随心而为，我就算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没有人会在意。”
“姬乾，快点突破至尊境吧，把老东西救出来。我就不用在待在须弥山了。”
片刻之后，菩提寺上空出现一艘巨大的灵舟，眨眼间，破开虚界，消失不见。
须弥山巅，浮云万里。
一只巨手将万里云海一掌拨开，阳光投射下来，落在人们的身上，驱走秋日的寒意。
神乎其技！
众人跪拜下来，嘴上直呼：“佛陀降世，大显神威。”
很快一道声音传来，传入每个人的耳边。
“你们弄错了！”
“我是看这朵云遮住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到世间最漂亮的美人，所以就将它拨开了。”
“还有啊，我不是什么佛陀，我只是一个小和尚。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还俗，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你们看，我都不称呼自己为贫僧、小僧，说到底，我是佛门的一个另类、一个怪胎。”
饶是千手老和尚再三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因为这些话他们有人听了无数遍，耳边都听起茧。
有些强者从小听到大，已经过了一千多年，从未看到千手老和尚从须弥山巅下来。只是时不时将浮云拨开，看看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