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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江远踏上阁楼,望着眼前一幕惊讶地“咦”了一声,走近窗边,看着茶案上还冒着热气的茶汤。

“此处有人来过。”

茶案两侧的锦垫都有人使用过的痕迹,他笃定:“想来刚走不久。”

跟在他身后的汝空环视阁楼内,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影,不由蹙了蹙眉。

唯有窗户是敞开的。

他站在窗边,不动声色地朝下头瞧了眼。

没有踩踏过的痕迹……

“静檀表兄,在瞧什么呢?”

卓江远站在他身侧,学着他也往下头看:“这下面有什么?”

“无事。”

汝空转身,琉璃瞳孔不经意在阁中一扫,顿时瞳孔一缩。

只见角落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立柜,柜门是关着的,可一片深绿色的衣角却夹在了柜门中央,此刻正往里一点点减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人蹲躲在里面。

瞧着外面没什么发现的卓江远正打算回头,却被汝空猛地按住脑袋望向窗外。

感受到后脑不可抗拒的力道,他疑惑:“怎么了?”

汝空声音平静:“有些冷,关上窗。”

“哦。”

卓江远应声将窗合上,嘴里却小声嘀咕:“关窗就关窗,掰他头做什么?”

汝空看着柜门间最后一点衣角消失后,才敛眸只当无事发生。

立柜中,柳姒艰难将卡在柜门中间的衣角抽回后,大大松了口气。

裴简就站在她面前,男人高大身形在这逼仄的柜子里显得尤为局促,只能弯着腰半蹲着,尽量不让自己触碰到她。

可饶是这样,温热的呼吸也不可控制地打在柳姒耳郭。

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隐约有声音从外传入:“寺中还有要事,告辞。”

话毕,脚步声渐渐远离。

卓江远似乎追了上去:“静檀表兄,怎得突然有事?等等我!”

柳姒重重吐出口浊气。

终于要走了。

她低声安慰裴简:“去繁,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裴简未答,只轻应了一声。

可惜柳姒这口气还没松完,又重新提了上去。

“贤王万安。”

卓江远停在木梯口,看着从楼下上来的柳承明,行了一礼。

接着他又看向贤王身后之人,冷哼了哼:“谢侍郎。”

见到他,柳承明戏谑:“倒真是个好日子,往日不常见之人,今夜遇了个遍。”

汝空双手合十,低念了句:“阿弥陀佛。”

侧身让开路后,准备离开。

柳承明却语气不善:“怎得本王一来,汝空佛子便要走?莫非是嫌弃本王?”

汝空低首,眼中闪过一丝烦躁,干脆合上眼念经捻珠。

见状,柳承明冷哼。

倒不是他针对这个和尚,实在是他身为出家人六根不净,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见卓江远为汝空感到不忿,面露气恼,柳承明又是一声冷笑,话语中夹杂着讥讽。

“卓校尉好歹也是卓将军的儿子,却整日游手好闲,只知道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已然及冠,还似个三岁孩童般稚气,丝毫没有男儿该有的气魄。

本王若是卓将军,见到卓校尉这模样,只怕要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罢。”

“你!”

卓江远没想到自己也会被他讥讽得狗血淋头,一时间怒得脸色涨红。

但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发作。

再观谢晏,对于柳承明的刻薄显然习惯,只目光在阁中游移,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人或东西。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入柳姒耳中。

她躲在柜中不由腹诽:柳弥月这是中什么邪了?别人也没招惹他,他跟个怨夫一样将人都怼上一遍。

外头,谢晏的目光落在已然凉透的茶盏上:“方才这阁楼里,可来过什么人?”

汝空念经的动作一顿,随即睁开眼对上谢晏探究的目光,而后摇头。

“没有。”

一旁柳承明顺着谢晏的话,也发现了什么,眸光宛如利剑般直直射向汝空:“真的没有?”

汝空面不改色:“没有。”

“那这是什么?”柳承明拿起面前的杯盏,将上头颜色浅淡的口脂现于人前。

“难不成佛子还用这些女儿家的口脂?”

他此刻坐的位置正是方才柳姒坐过的,时间匆忙,她一时忘了将杯盏上的痕迹擦去。

柜子里,柳姒因柳承明的这句话而紧张起来,接着又安慰自己。

上京城中这么多女子,除了汝空,他们如何又想得到这口脂是自己留下的?

思及至此,心中一定。

只是她不晓得的是:除了汝空外,谢晏也知道她的行踪。

知道她此刻就在这座宛吟园内。

瞧见那口脂,谢晏心中已大致猜到了方才坐在此处的人是谁。

他视线停留在汝空波澜不惊的面上。

这张与卓不忘极为相似的脸,曾令他嫉妒。

而如今……

他淡淡收回目光。

下一刻,猛地合上眼,将眸中滔天的妒意压下。

时至今日,他依旧嫉妒到不能自已。

可如今他只是念念的一条狗,他没有吃醋的资格。

“咔嚓”一声轻响,令谢晏回神。

也令阁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角落的那道立柜上。

“什么声音?”柳承明的眸光因这声音,倏然变得冰冷。

“这阁中还有谁?”他步步逼问。

“无人。”

汝空仍是这答案。

“呵。”柳承明嗤笑一声,“你觉得,本王会信么?”

佛子眸色浅淡:“施主若不信,可亲去打开瞧瞧。”

闻言,柳承明眼中的怀疑稍轻,却并未削减。

唇角漫起一抹冷笑:“佛子既这样说,那本王定得好好瞧瞧。”

说罢他起身,径直朝立柜走去。

躲在柜中的柳姒手心攥出一把冷汗,心跳个不停。

这要是被人发现她与裴去繁衣衫不整地藏在柜子里,更是有几张嘴也说不清了。

早知如此,方才就该大大方方地解释一番,也好过如今这窘迫的局面。

让她主动出去是不行了,柳姒只能听天由命,等着外头人发现她与裴简的存在。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立柜前。

柜内柜外,只隔一门之距。

门板轻动,似乎有谁的手放在了柜门上,顷刻间就要将其打开。

就在这时,柳姒感觉身侧之人有了动作,紧接着男人宽大的衣袖将她兜头盖住,遮去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