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寒而栗。
那是南眠当时唯一的感觉。
什么叫人类的眼神?
南眠一时之间很难形容。
但当你看向你的宠物,或者自然纪录片,亦或是街边路头随便走过的猫猫狗狗。
“它”们的眼神,愤怒警惕亲和友善,是纯粹的。
而不像是对面的三只动物。
是一种成人般的探究与冰冷,就这样直直看着他,一种近乎粗鲁的审视。
好像早早料到了南眠能观测到他们一样。
中心那只鸡张开了喙,仿佛下一秒就要口吐人言。
南眠没来由一阵惧怕,后退了一步。
恰在这时……
“额!”
身边重重摔了一个人,是周竞!
“没事吧?”南眠赶忙回神,把人扶起来。
周竞脸上挨了一下,嘴角渗出了血,看上去挺狼狈。
他摇摇头,眼里满是不甘,“妈的……”
“哈哈哈哈哈哈!”
那边,刘鸿轻轻一个点地,就飞回了原位,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
“菜,就多练。”
一句话又把周竞弄得青筋暴起,就要上前再去理论,好悬被南眠按住了。
其实刘鸿也远谈不上轻松,和周竞周旋这么久,身上多少也带了些伤。
但架不住那边有个奶妈。
白依走到他身边,小手一抬,一道淡淡的白光闪过,刘鸿身上的伤口竟然自然而然的痊愈了。
感受着身体逐渐恢复,刘鸿脸上的笑容更加猖狂,“诶,请问你们那边那位家属能干什么啊?你跟元野说,挑花瓶也选个好看点的嘛。”
“你tm……!”
这下子,连廖磊罗鹰都忍不住了。
刘鸿笑得带着浓浓的恶意,一派不肯罢休的模样,“也是,挑队友的眼光都不好,更别提挑情人的了。”
元野要组建小队,这不是秘密。
当初得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们这些小辈那可真是欣喜若狂。
这傻子居然自愿离开他们圈子,以后终于不用见到他了!
可是很快啊,父母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就让他愣住了。
“你看看元野,人都已经找好自己的路了,你还在这儿傻乐!”
“他自己要去吃苦,关我什么事?”
他爹从前拿他没办法,这次好像彻底失了望。*
“你等着吧,他迟早有大出息。”
刘鸿恨得眼都红了。
又是元野。
凭什么他做什么都能得到优待?
他不服管教,是他特立独行;他放弃家产,是找到自己的路。
凭什么他就能是“别人家的孩子”?
他又不一定真的能成功!基地的任务那么可怕,指不定他就没了,怎么可能闯出名头!
……真的不行吗?
他们这群二代,明着都是嘲笑元野的自不量力,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
那可是元野,说不定真的成了呢?
基地的高级小队,连他们这些传统异能豪门都是觍着脸去拉拢的。
元野不仅要成为童年的梦魇,连他们继承家业后也还要笼罩在他的阴影下吗?
他这心里是越想越乱,直到秦辉给他指了条明路。
只要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就好。
就从现在开始,摧毁他的队员吧。
看见周竞没有处理的伤口,刘鸿快意地想。
“好了。”
肩上被拍了拍,白依又退回了原处。
“谢啦。”好歹也算队员,虽然刘鸿也不喜欢白依温吞的性子,面上还得过得去。
而且,白依的异能果真是进化了,不仅伤口修复了,连身体都舒服了好多,简直比比赛前状态还要好。
刘鸿正得意,也因此错过了南眠不可置信的眼神。
那是什么?
……那株水仙,正在吃鸡?
旁人看不见,在南眠的视角可谓一清二楚。
原本乖乖待在白依肩上的水仙花,顺斋刚才那一拍,跳着轻快的步伐,爬到了刘鸿身上。
然后……
以拳头大的花蕊为中心,修长的叶片不断往下延伸,延伸……
大片大片的翠叶将刘鸿好的身躯覆盖,尤其是在方才受伤的部位。
刘鸿丝毫不觉得奇怪,也丝毫察觉不出自己身上多了好些挂饰。
就这么一路爬到脚跟,叶尖冲着地上那只鸡微微一勾。
刚才视线还冷冰冰的鸡眼里多了一阵惧怕,但身体却诚实地朝着叶尖而去。
就在鸡冠触碰叶尖的一瞬间,半人长的叶片顺势一卷,在往花蕊一送……
咕咚。
原谅南眠,但他实在想象不出食物进食的声音。
也没法想象,拳头大小的花蕊是怎样吞下一整只成年公鸡的。
顺着细细的茎,蠕动的动作竟给人一种它在消化的错觉。
大概是补充了营养吧,那水仙开得更加艳丽,已经是成人脑袋大的程度了。
这还没完,南眠亲眼看到,在洁白无瑕六片花瓣上,其中两瓣,翛然张开了一只眼睛。
那眼睛,正和刘鸿相似得过分,死死看着南眠。
“嘶——!”
“南眠?”
周竞感觉身后力道一松,还反过来抓住了南眠,防止他摔倒。
“……没事。”南眠强忍着恶心。
那花见没吓到南眠,无趣地眨巴眨巴,又缩回了白依的身上。
就在这一刻,南眠注意到了白依的眼神。
酝酿着和花瓣上的双眼同样地情绪。
厌恶。
可是白依旋即一低头,让南面几乎以为那是错觉。
“下一个,我上。”
罗鹰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准备上场。
对面,是那只半人高的伯恩山犬动了一下,他的主人——好像是叫苟柏的,亦是摩拳擦掌。
罗鹰已经很高了,但在对方面前还是差一点,肌肉也没有苟柏那么隆重。
罗鹰正要上去,肩上忽而被拍了一下。
“?”
面对罗鹰的疑惑,南眠深深吸了口气,再出口时已经挂上了笑,“注意安全。”
这话,南眠在训练的时候常对他们说。
罗鹰秉持着酷哥的精神,点点头。
双方选手已经准备就位了。
看着对面动物们依旧冰冷的视线,还有那株诡异的水仙,南眠狠狠掐了一下自己,压下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
“对你,得用点非常手段……”南眠微微侧过头,像是对着肩上说点什么。
“南眠?”周竞离得近,奇怪地问道。
“没事儿,继续看吧。”
南眠说得轻松,却在比赛正式开始前,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
那个原先元野停留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