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炉子内的蜘蛛爬了出来,那是只大约有碗口那般大小的蜘蛛,粗硬的八爪盘亘在香炉之中,腹部的纺丝器吐出的蛛丝让香炉的火焰燃烧得更为旺盛,蜘蛛如同疯癫了一样各个充满了战斗欲,窸窸窣窣地快速向着周通这边靠拢。
“数量这么多……”周通扫视了一圈,深觉颇为棘手,这些数量比之前在破房子里见到的数量还要多,估计多出一倍不止,而且看样子也要凶猛许多,目光落在其中几只色彩斑斓的花斑蜘蛛身上,周通抿紧了唇,这些要是厉鬼还好说,他有很多种方法可以定住甚至消灭他们,但问题是这些都是蜘蛛,他与凌渊都是肉体凡胎,被这样满是神经毒素的蜘蛛咬一下估计不到一分钟就没命了。
得直接杀掉那只母蛛才行!
周通下定决心,对凌渊说:“掩护我,我去取蛛母炉。”
“不行。”凌渊说,“太危险了,那只母蛛虽然没有实形只是靠祭祀仪式召唤过来的邪祟之物,但是有这么多蜘蛛防卫着,你不能去!”
“所以才让你掩护我。”周通说,“我掩护不住你的。”
凌渊:“……”
周通的诚实让他措手不及,每回都这样,周通总是有办法轻易地将他说服。凌渊没办法,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不要逞强,如果不行的话就退回来。”
“好。”周通笑着说,“我可比你怕死。”
两人快速安排好之后十分默契地同时动作,寒霜剑影交织,在凌渊的快速挥动之下连实体都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道道剑影在频繁飞舞着,伴随着剑影起落蜘蛛被切成碎片的尸体凌渊地四处迸射,周通躲在凌渊身后,两人不断向着蛛母炉所在的地方快速逼近。
等快到蛛母炉所在的位置时,蜘蛛数量越来越多,呈现不可阻挡的趋势,就连凌渊的剑影都快挡不住这些密密麻麻如同蝗虫一样飞扑上来的蜘蛛,两人的脚步止在原地,周通在口袋里一摸,估计了下符箓的数量,对凌渊说:“情况不太好,带来的符纸快要用完了,火凤破秽符的符咒也不可能一直念诵。要冲一把了。”
“好。”凌渊点头,“你藏好,小心一点。”
“嗯。”
两人同时迈开步子向前方冲去,凌渊挥寒霜的时候,母蜘蛛厉声一喊,身边无数只蜘蛛也跟着咆哮了起来,声如雷霆,又如滚滚潮水,声势浩大,蜘蛛达成的巨浪从四周围向着他们劈头盖脸地涌了过来,蜘蛛口器翕张间发出嗡鸣声震耳欲聋,两人眉头紧皱,刺耳声音带来的巨大压力让他们的神经都有些遭受不住。
凌渊低声说:“情况不太好,退后一步。”
“等一下。”周通忽然有了想法,“我有个主意试一下。”
“好。”凌渊点了点头。
周通回忆了片刻,在蜘蛛们涌上来之前双唇一合,呜呜咽咽的口哨声吹了出来,他之前听了小警察吹的那段记得差不多,路上照着手机上的音乐自己练习了一会儿,只是担心可能稍有偏差,然而一吹出来,那些蜘蛛的动作就在顷刻间戛然而止,都像是失去了方向一样顿住,等候着下一步指挥。
周通脑子动得飞快,结合着蜘蛛的动作很快就将那段音律解剖成了几个部分,可以分别对蜘蛛下达不同的指令,他嘴唇嗡动,变换着曲调地吹奏着旋律,在周通的指挥下,蜘蛛一齐掉转头向四周围退去,自动退让开了一条通道。
凌渊佩服地拍了拍手,周通腼腆一笑。
然而周通一停下来吹口哨,那些蜘蛛就不再听从周通的命令,继续转而攻击他们,周通没办法只好继续吹着,两侧蜘蛛退让开,凌渊一步步地逼近母蛛,母蛛不断厉叫着,四周围的蜘蛛茫然而又无措地站在原地,混乱地在原地胡乱攀爬着。
离得近了,他们才彻底看清这只母蛛,祭坛上的灵气还在被母蛛不断吸收,它的身体没有一个完整具体的样子,只有一个隐约的轮廓,吸收了灵气之后轮廓变得越来越明显,就连身上的花纹也迟早变得纤毫毕现,可惜的是,它无法存在到那个时候,凌渊的寒霜悬在母蛛头顶。
就如同一个庞大的蚂蚁王朝,母蛛本身就是作为一个繁殖者的身份占据了至高无上的地位,然而除了繁殖之外,一旦失去操控同类的能力本身十分脆弱,更别说,这只母蛛还只是一团未成形的煞气。
凌渊眼神阴冷地看着垂死挣扎,对着他张牙舞爪的母蛛,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寒霜劈斩了下去,母蛛裂开口中猩红色的獠牙,从喉咙之中发出一声极为愤怒的咆哮,整个房间内的其他蜘蛛都紧随着她的咆哮发出了哀鸣,却忌惮于周通的乐律丝毫不敢上前。
岑得一声清越剑啸声过后,母蛛的身体被寒霜劈成两半,断口粘连着如粘液一样令人作呕的东西,无数蛛卵从她腹部爆裂而出,喷溅得到处都是,有的弹射到了墙面上,溅射出了极其恶心的图案,腥臭味十分浓郁,在母蛛死的瞬间,所有蜘蛛都变得躁动不安,有的蜘蛛干脆纷纷撞到墙面上,如同寻死一样。
周通吹着口哨,安抚着这些躁动的蜘蛛,吹得口干舌燥,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成功地让这些被母蛛吸引来的蜘蛛们纷纷原路返回。
一路全是蜘蛛的尸体,虫卵异变产生的恶臭味道令人几乎无法忍受,周通从黄金祭坛上捡起了蛛母炉观察着。
这蛛母炉只有手掌大小,缺了一个立耳,与他之前在书简上看到的样子相差不大,实物更加精细,上面所画纹理跟先前母蛛身上的一模一样。周通将蛛母炉翻到下面,看到蛛母炉底部刻的图案趴着一只铜刻的母蛛立雕,它扒在底座之上,腹部肿大,由腹部不断冒着黑雾飘荡到炉子之中,先前燃烧出异香的香料正是这只母蛛腹部吐出来的蛛丝。
一行小字刻在蛛母炉底下:世间万物皆以卵生为贵,燃我者得见真主神迹。
这行字明明是异国古文字,然而看在眼里的时候不用费力思考就自动转化成了周通熟悉的文字,估计已死的王天、旅店老板和他妻子都是因为受这句话蛊惑而点燃了香炉产生幻觉,毫无抵抗地就被母蛛吸引的蜘蛛咬死,难怪周围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周通转而看向仍在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女人,皱紧了眉头,这个女人是怎么知道这种邪祟之物的,居然还想办法将这东西从地下带了出来,不过估计她自己都不知道蛛母炉的秘密,不仅点燃了蛛母炉,还用这种祭祀之法招来了母蛛化身,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惊吓至此。
周通一怔,目光落在女人裙子口袋里,那里掉出来什么东西,他走过去把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块木板,只有巴掌大小,边角稍有缺损,年代很久了,怨气似的黑线缭绕在木板上,应该是从地下挖出来的东西,板面刻着复杂的小字,与之前书简上记载的异国古文字一样,推测应该也是古坦达国的东西。字太小,文字又复杂,周通一时之间还无法看清,暂时将木板收了起来。
解决好之后,周通打电话把下面的便衣警察叫了上来,一众人纷纷赶到楼上将女人缉拿住送去了医院接受治疗。
半路上,女人就醒了,她怔忡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的时候忽然疯了似地嚎啕大叫,看到所有人都如同敌人一样咆哮道:“那是我的东西,是我的东西!!”
警察求助地看向周通,周通摇了摇头说:“三魂缺一,她已经疯了。”
女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梗着脖子看向周通,似乎在理解周通说了什么,随后她扬起嘴角甜甜地冲着周通笑了起来。
周通望着她眸子一沉,飞快地在她额心贴上了一张六丁六甲符,一刹那,女人惨叫一声,额头泛出道道青烟,如同有什么东西被周通打化了一样逐渐散去。
那是附在女人身体里的一缕残魂,在六丁六甲神威下彻底消失不见。
后来查证,这个女人三个月前在老街淘来了周通拿到手的这片木板,随后就开始找盗墓者去挖古坦达国女帝的坟墓,再往后的事情就如同周通他们所见所猜,蛛母炉本身就具有引发人贪欲的奇能,盗墓的王天因此起了贪婪之心,最后被蛛母炉害死吸收了生气,而旅店店主和妻子也同样禁不住蛛母炉的诱惑惨死在自己贪心之上。
至于这枚木板和附着在女人身体里的那抹残魂,周通拿回去仔细研究过,解读了木板上的古文字。
在蛛母晚期,至高无上的权力已经无法带给她满足感,她通过肉.欲来寻求内心的充实,不断地招揽美少年填充她的后宫,淫.乱度日。她后宫之中有个叫阿姆的少年长得格外俊逸聪慧,十分得蛛母喜爱,蛛母甚至当着阿姆的面招来蜘蛛供给阿姆取乐,阿姆知道了蛛母的秘密之后就偷偷将蛛母炉的所有使用方法记录下来。
蛛母炉的确能够召唤来蜘蛛,使用黄金祭台甚至能招来母蛛产下虫卵植入士兵体内制作成只听从蛛母一人命令的蜘蛛战士。蛛母担心蛛母炉的反噬,在控制蛛母炉的同时找到了能够控制蜘蛛的乐律,这一切,因为宠爱阿姆,她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阿姆。
得知了这一切的阿姆生出了异心,他本来就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尊崇蛛母,再加上低贱的地位让阿姆渴望摆脱这一切,蛛母炉让他所有的臆想都有了实现的可能性。阿姆对蛛母炉起了占有的心思,却没能瞒过蛛母,最后落了个惨死的下场,他临死前将自己的事情和蛛母炉的使用方法都刻在了这个木板上,在遭受酷刑的时候怨气缠绕在木板之上,引导着阿姆的一缕残魂附身在木板中。
千年之后,木板被人从地下带了出来,机缘巧合地落在了女人手中,受到阿姆未完结心愿的残魂的牵引,女人雇用盗墓者将蛛母炉从地下挖了出来。
这害人的炉子利用了人心里的欲望来充盈自身,即便当初能够很好地驾驭蛛母炉的蛛母也免不了受到蛛母炉的影响,欲壑难填。
炉子本身是否有过错,周通很难评判,当初制造蛛母炉的人就将蛛母炉定位在以欲.望为食上,它利用人心中的欲.望吸纳阴气,饱食之后变得更加厉害,如此反复,恶性循环,生生不息,人心贪念不止,它就永远有发挥作用的机会。
贪心易招祸,知足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