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越来越烈,直直照在人的头顶,像是悬挂了一个巨大的燃烧着的火炉。
徐言觉得,这知青点的大门口有点邪性。
不然,为什么短短两天时间,风平浪静了好几年的青山大队,就发生了两件大事,这两件大事还都在这个大门口。
她站在谢琢的身后,目光盯着他高大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轻轻的拉了一下谢琢的衣摆。
谢琢和孙国安两个人还在互相瞪着对方,汗水都快滴进眼睛里了,也愣是没有眨眼。
仿佛只要谁先眨一下眼睛,谁就输了一样。
见谢琢没有动,徐言又轻轻在他衣摆上扯了一下。
谢琢输了。
他扭头皱着眉看徐言。
“松开吧,”徐言说。
谢琢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见他还没有松手意思,徐言压低声音,凑近谢琢,“现在松手咱还占着理。”
姑娘家身上特有的清甜香气,随着徐言突然逼过来的动作,顿时扑进了谢琢的鼻子里,他有些不适应的往旁边偏了偏头。
“再不松手,一会儿有理也要变没理了,”徐言抬手又打算扯衣角,“再说了,村里人都看着呢,你以后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虽然是陈桂珍不对,但你一个大小伙子对个比你矮了二三十公分的长辈动手,那就是你不对。
村里人的道理。
谢琢想说自己早就不在乎什么名声了,他在青山大队也没什么好名声,不然为什么刚才陈桂珍说要退婚,没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的?
他难不成还真配不上孙佳柔?
谢琢嘴上没有应声,但还是在徐言拉他衣服之前松开了陈桂珍的胳膊。
“天杀的小杂种!”
陈桂珍的胳膊被松开的一瞬间,她就叫骂着又朝着谢琢和徐言扑了过来,“我看你们两个是不要命了!连我都——”
敢打。
啪!
陈桂珍后面的话还没有喊出口,也没有近得了徐言的身,就被徐言突然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孙国安原本想要去拉陈桂珍的手,被徐言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震的直接呆在了原地。
其他人在看见徐言的动作后也是一愣。
吵闹的蝉鸣似乎也被这一巴掌镇住了,安静了几秒才又开始扯着嗓子叫。
“你!我杀了你,”陈桂珍手捂在被打的地方愣了好半天,反应过来之后,又朝着徐言抓过来,“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谢琢没想到徐言前一秒刚让他松手,后一秒就自己动手了。
他还以为女知青虽然伶牙俐齿的,但是胆子小,怕事儿。
没想到……
她可比他厉害多了!
那清脆的一巴掌下了十成力吧,谢琢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徐言通红的掌心。
接着在陈桂珍再次扑过来的时候,他又侧身挡在了徐言面前。
“哦?你是谁?你不就是偷了大队公粮的小偷吗?”
徐言像是看不见陈桂珍现在这略显疯癫的状态一样,在谢琢身后探出个头来。
她的这句话又成功让四周安静了下来。
“小徐知青,你说什么呢?”
“我说,”徐言的声音大了一些,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桂珍的脸,“我说她偷了大队的公粮。”
“你胡咧咧什么?”
陈桂珍刚才癫狂的状态因为徐言的一句话,瞬间一变,像是被人戳穿了什么,她猩红着一双眼睛瞪着徐言,“别以为你是女知青,就可以在这里胡言乱语!”
“呵”徐言冷笑一声,“我胡说的吗?”
她伸手将谢琢拉到一边,正面和陈桂珍对上,几秒后那双明亮的眸子又转向了孙国安的身上,“书记不是已经发现公粮少了吗?就没查一下到底是谁偷的?”
徐言的这几句话,抛在知青点的门口,就像有人在油锅里倒了一碗冷水一样。
四周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大队的公粮丢了?”
“真的假的?小徐知青,这可不是胡乱可以说的?”
“小徐知青,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记,她说的是真的吗?”
“书记,你说话呀,小徐知青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大队长,大队长!小徐知青说的公粮被人偷了,是真的吗?”
宋光明:……
要是脸色可以反应出心里想的话,那现在宋光明的脸上估计都是各种连篇的脏话。
问他是真的吗?
他知道个屁!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公粮丢了!
但他前两天去粮仓盘库的时候,恰好遇到孙国安从里面出来,本来他是想进去看看,但孙国安说他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这就是他所谓的没什么问题?
宋光明觉得自己嘴上的燎泡近期是好不了了!
“小徐知青,”宋光明鹰似的眼睛牢牢的钉在徐言脸上,“你说这些话可有依据?这可不能胡乱说冤枉人!”
“大队长,”徐言扭头看着他,表情很认真,“你去公社放公粮的地方亲自数一数不就知道了。”
“对呀,大队长,咱们去公社粮仓数一数吧!”
其他人一听徐言的话,都觉得该去数一数。
这要是真的有人去粮仓偷粮,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宋光明往陈桂珍还有孙国安那边看了一眼,心里已经有了个成算,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桂珍的脸色在徐言说让大队长他们去放公粮的地方看的时候,就惨白一片,她眼神慌乱地看向孙国安。
就见孙国安的一张脸,黑的都能滴出墨汁了,但他此时并没有看陈桂珍,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瞪着徐言。
谢琢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徐言掩在了自己身后。
其实此时最震惊的,就该数谢琢。
毕竟上辈子,也是在艳阳高照的日子,他被人从家里拉到了大街上,孙国安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贼,居然偷到公家的头上了。
陈桂珍指着他的鼻子说和他这样的人订婚,是当年瞎了眼了,还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说他父母就不是什么好人。
谢琢当时就扑上去砸了孙国安一拳。
然后就被送去农场做最苦的活,孙国安当时还放话说要让他一辈子待在农场出不来,要不是大队长一直帮忙疏通关系,说好话,还真有可能得劳改几年。
谢琢突然一阵头疼,他皱着眉按了一把太阳穴。